林太玄连续凝聚三个分身。无一例外，皆七窍流血而亡。因灵气汇聚的妖毒，却是愈发浓郁。从中分化生发，变成蝠窟中的红光蝙蝠，将两人团团围住。“贫道未曾想过，这斗牛城中，竟有如此厉害的邪阵，”林太玄自知欲要保护师妹，就得本体运转灵气，几乎等于迈入死境，“陈师妹，你出去以后，只能自求多福了。”“师兄，不要为我而死。”女道修声音中没有恐惧，反而涌现出几分释然，“能跟你死在一起，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家师常言，唯有修持无情大道，方能羽化升仙。”林太玄看向陈师妹，说道，“苏道友的出现，让我改变了这种想法。有情人，亦能成仙。”“只是可惜，没能帮师兄和师弟们报仇。黄泉路上做个伴，也省得孤单寂寞。”陈师妹眼中的释然，变得更加强烈。林太玄看着凄楚的师妹，心知她就算逃出蝠窟，也会沦丧在这无边无际，邪气横行的斗牛城。倒不如依她之言，在一处迎接末路。心神恍惚间，金光防御逐渐降低。红光蝙蝠雨点般打将来，身化尘烟，腐蚀隔绝两位道人的光盾。死亡，近在咫尺。“可惜我这一身修为，没能施展抱负，就死在这阴暗的蝠窟之中。”林太玄翻转七星剑，将其插进地面。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说你们要死了？”熟悉的清亮声音，穿透层层叠叠的蝙蝠，传进两位道人耳中。苏夜，没死！林太玄和女道修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惊讶。他们不知梦域空间的存在。想破脑袋，也不知归元境的苏夜，如何扭转乾坤，从陈沐手底下脱身。纷乱的剑气莲花，绽放出莹白光芒。其中蕴含的佛力，将红光蝙蝠消弥于无形。破开一条通道，驾驭大罗火罩化作佛火，驱散欲要填补空缺的妖蝠。“林前辈，陈前辈，来时的陷坑已结成地面，无法顺原路返回，”苏夜语速极快道，“在我的右手边，有条一人宽的窄道，咱们从那儿离开这恶心人的蝠窟。”红光蝙蝠大量死亡，散发出的浓郁腥臭气息，令人心生不适。林太玄和女道修跟定苏夜，得大罗火罩护持，来至方才发现的窄洞。“等一下，”女道修谨慎言道，“若是在穿行途中，此洞合而为一，不就被挤死在里面了吗？”若是寻常洞窟，绝无可能发生这种事。可现今的斗牛城，邪阵遍地，已无法用常理揣度。困在窄洞之中。若是五行流转，土遁也未必能脱身。林太玄修为高，女道修也不差，尚能坚持数日。苏夜无法辟谷……就是饿，也会被活活饿死。经女道修提醒，苏夜停下脚步，思忖该如何避免山体挤压之险。叽叽喳喳的声响，扰乱他的思路。不由皱起眉头。林太玄不敢怠慢，凝神观瞧大罗火罩，以防它被妖蝠夺了去。女道修指向窄洞，轻声道：“我刚看见，几只红光蝙蝠飞出去了。”林太玄眼神一亮，双手分别按住苏夜和女道修肩膀。苏夜感应心念，瞬时收回大罗火罩。三团烟雾落地。三只红光蝙蝠，飞出了窄洞，离开妖蝠洞窟。刚飞出窄洞，身后的山壁，便化作了一个整体，再无回去的路。温水沐浴的感觉过后，苏夜变回本体。双脚站在地面，只觉八尺长躯格外高大。安定下心神，方才意识到，刚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变身。“唉～”林太玄发出一声轻叹，“若我早用此法，几位师弟就不必枉死了。”松鹤道人指派林太玄为领队，带云天宗弟子到斗牛城降妖。尚未见到赤霞妖，来时的十几位弟子，只余下他和女道修。十不存一的现状，令林太玄心生悲痛和羞愧。“人死不能复生，”苏夜劝慰道，“何况这斗牛城的邪阵，本就是黄泉教主委派赤霞妖布置。以您的修为，也是难以抵御。”“苏先生之言，可是劝慰贫道的话儿，”林太玄道，“若是如此，可就小觑贫道了。”“我在枯井之下，诛杀了一只红鳞妖。从它口中，得知黄泉教主惧怕有人杀它，特地在斗牛城布下此局。”林太玄看向苏夜：“黄泉教主……是想杀你？”“如果我注定可以杀它，这城中的局，便是为我而设。”“若能早些知晓此事，或可传信恩师，令他前来助阵。”林太玄道，“如今深陷其中，已经没有退路了。”女道修道：“师兄不必懊恼，苏道友也莫自责。”林太玄亦知只能朝前看，看向女道修：“师妹有何高见？”“既然黄泉教主算定此行来斗牛城的人中，有人可以取它性命，”女道修道，“我们不妨相信这个预言。”“你的意思是……咱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出去？”苏夜心念转动，看向两位道人。“晚辈有个提议，或可挽救颓势。”“苏先生请讲。”林太玄自认不是优秀领队。愿听苏夜之言。“除非有知晓过去未来的仙家神通，或者上天赋予的法眼，否则所有占卜，都只能指明一个方向……”林太玄和女道修眼含好奇地望着他。“两位前辈，皆应深信自己，便是可以诛杀黄泉教主之人。”苏夜深知林太玄和女道修内心深处，仍有挥之不去的绝望情绪。唯有重拾信心，方能迸发出所有潜能。便如带苏夜和女道修脱险的变身术。非是林太玄没能耐，只是遭逢沉重打击，已然乱了方寸，故而无法展现实力。“苏先生之言，正合我意。”林太玄重新生出斗志，“他不仅是你的仇敌，也是我林太玄和陈师妹的仇敌。出得此城，咱们三人都有杀它的可能。”女道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她的心中，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熊熊烈焰。林太玄眼神中的疑虑，彻底消失不见。本体不敢置身的险境，便由分身去闯。只要本体不亡，分身可源源不断。死局，便出现了活路。苏夜感应两位道人心念，悬着的心放下，暗自松一口气。正在此时，忽听得女道修惊声言语：“师兄，小心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