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安阳便没再坚持。毕竟吴太医已经替徐沐解了毒, 接下来不过是清余毒和休养的事,徐沐不会有什么大碍。而安阳自己心里还乱着呢,正是时候回宫去好好想想。
只是刚相认安阳就要走, 徐沐却是不舍的,眼巴巴瞧着她甚至透出了几分可怜来。
安阳被她看得心都软了, 临走前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好好养伤,过两日我再来看你。”说着冲她眨眨眼,原本客套似的话也就变成了约定。
徐沐见状这才没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跟宫人离开了。
盯着空荡的房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徐沐眉眼间的柔色终于敛去,她收敛神色坐起身来,再一抬眼便又成了那个冷厉锋锐的常胜将军:“来人。”
话音落下,门外很快便有人来, 是跟随她回京的亲兵:“将军有何吩咐?”
徐沐也不废话,开口便问道:“这两日京中可有什么消息,还有信王那边有没有动作?”
这亲兵跟随徐沐多年,当初也是陪着她北伐征战,京郊伏击的,更是明白徐沐与信王的恩怨。也是因为这些恩怨,将军府的人对信王可一直都盯得紧,闻言立刻便答道:“回将军,长公主遇刺后,京中的巡防便严厉了许多,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变故。信王这些天闭门不出,也没什么动静。”
徐沐听罢却没有放松,反倒轻轻蹙起了眉——别看她与信王打交道不多,但对于这个仇人她却时刻记挂着,因此也有些了解。这人不仅野心勃勃,而且胆大妄为,绝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如今京城的局势旁人不清楚,信王自己难道还能不明白?皇帝许他入京觐见,原本也就有冲他下手的意思,他不敢违抗圣命不来,倒先摆出了一副杀招。可惜刺杀没能成功,他行至半路其实也不是没有脱身的机会,只是他仍旧来了,于是便有了孤注一掷的意味。
既然如此,信王会什么都不做,就窝在家中闭门不出吗?
徐沐可不信,七年前能做出通敌卖国这种事的信王,如今就能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而且他越是闭门不出,反而越显得事有蹊跷。
沉吟了片刻,徐沐又问亲兵:“那陛下这些天可有下什么诏令?”
亲兵听问答道:“陛下下令彻查长公主遇刺一事,其余也没再有什么诏令。”
徐沐闻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连她都能察觉出异样,与信王斗了多年的皇帝没道理一无所觉。就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也太静了些吧?
抬手按了按额头,徐沐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想将人打发了再仔细想想,门外却又匆匆跑来一人。也是她的亲兵,匆匆凑到近前便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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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是被皇帝派人叫回宫中的,回宫之后自然得先去宣室殿一趟。
皇帝原本正提笔在写什么,见安阳回来也未停笔,直到将东西写完又用了印,合上之后递给身旁的内侍总管,这才眉梢一扬说道:“将军府就如此好?还是徐沐就如此让人不舍?你这一出宫,朕不派人去叫,你还不打算回宫了是吧?”
安阳原本心思单纯,听了这话也不会多想,甚至还会反驳争论几句。可如今她隐约明白了自己对徐沐的心思,再听这话就觉得有些面红耳热了:“皇兄你胡说些什么?!”
皇帝原本是板着脸教训妹妹,见安阳如此反应倒真是微微变了神色——他原是心思敏感之人,昨日安阳被徐沐所救后,眼巴巴要出宫去照顾,他就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只是同时他也看得出来,安阳虽然动心,但自己却是懵懂未觉。
可再看看现在,一句话就被说得面红耳赤,安阳哪里还是昨日不开窍的模样?那这一夜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能让安阳如此迅速的开窍,还表现得如此羞窘呢?!
作为一个成年人,皇帝不由得想得有点多,脸色也就有些不太好了。
好在安阳不是真愚钝,昨夜也并没有发生什么让她心神大乱的事,一见皇兄这表情她就意识到了不好。当下凑到跟前拉了拉皇帝衣袖:“皇兄别乱想,徐将军救了我,我去看顾也是应有之义。”
还是这般说辞,今日说来就比昨日还不可信。
但好在皇帝冷静下来也看出安阳没如何,原本沉下的脸色又渐渐缓和下来。随后他想了想,觉得妹妹既然已经开窍,倒不妨开诚布公的谈谈,便直言道:“皇妹如今也十八了,前些日子卢国公府的求娶朕虽替你拒了,但到底也不能一直留着你不出嫁。不知皇妹可有心仪之人?”
话题一下子转到这里,安阳哪里听不出皇帝的潜台词?可她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也还没考虑过两人的将来,更没弄清徐沐的态度,这话又哪里敢应?
皇帝见她咬唇不语,便继续道:“朕的皇妹也不是谁都能娶的,眼下倒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徐沐能征善战本事不弱,性子也是恩怨分明,唯一可惜的是容颜有损……”
还没等皇帝将话说完,安阳心里就不乐意了——她的小将军明明长得那般好,性子也足够温柔,眉角那一点伤疤算什么?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也一点都不觉得徐沐破相变丑了,哪里听得旁人诋毁?便是她皇兄说也不行!
皇帝本就是边说边观察安阳神色,见她眼中隐约的气愤,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说女生外向,他这妹妹倒好,还没嫁过去就先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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