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婢!竟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看到害得自己身受杖责的罪魁祸首竟堂而皇之登门踏户而来,李嬷嬷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支起身子,恶狠狠地看着浮瑶,起身的时候动作过大牵引到了伤处,差点一个不稳从床上滚下。
“小心啊。”浮瑶抱着双臂站在门边,嘴上虽说着小心,可看起来却没有半点上前搀扶的意思。
“李嬷嬷,你这把年纪身受杖责,伤得不轻呐,如果这个时候又从床上摔下,可又要劳烦太医院的医官们了。”
李嬷嬷满脸不屑,冷笑出声,这一笑却牵动臀背上的伤口,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那又怎样?”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是堂堂御膳房管事,到了太医院,至少有八品以上的医官上赶着为我诊治,还轮不到你一个微贱的末等医女操心。”
浮瑶眉心略蹙,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嬷嬷,掖庭已经因免了你御膳房管事的差事了。”
她于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分明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可偏偏她说话的时候,纤细的长眉似蹙非蹙,面带关切,睁着一对秋水明眸,看起来纯澈而无辜,很难让人把她往坏处想。
李嬷嬷心中暗恨自己过往就是被她用这副面貌所迷惑,错以为她懵然软弱,这才掉以轻心着了她的道,可是眼下她无暇懊恼,浮瑶接下来的话像一记重拳狠狠擂到她的心上。
“李嬷嬷,虽然贵妃娘娘经太医诊治已无大碍,可她毕竟是吃了你送上的吃食才会身体不适,宴席结束前,太子殿下已经传令掖庭,免去你的御膳房掌事之职,罚入辛者库浣衣局,如今,你已是浣衣局末等浣衣奴了。”
听了她的话,李嬷嬷微微张口,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没有暴怒也没有不甘,甚至大笑道:“胡说八道!贵妃娘娘最倚重我了,怎么可能降罪于——”
接下来的话被浮瑶“噗”地一声嗤笑打断。
“倚重?”浮瑶捂着嘴,笑容如同孩童般清澈无邪:“陛下病重,娘娘如今不仅统御后宫,还身兼前朝摄政之责,她倚重一个厨子做什么?”
浮瑶入宫三年,从不出头冒进,入宫之初便收敛锋芒,处处与人为善,从不与人口舌争锋,甚至任人呼来喝去别无怨言,只求安稳度日、到龄出宫。李嬷嬷从未见她有如此牙尖嘴利锋芒毕露的模样,一时竟被说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过了很久才重新梗直了脖子,颇不服气地大声嚷叫:“总之你就是胡说八道!掖庭隶属后宫,由贵妃娘娘统辖,太子殿下凭什么处置我?何况我本无过错,是你……定是你这贱婢在娘娘的吃食里动了手脚!走,你随我去贵妃和太子面前说个明白!”
她嘴里虽说不信,可脸上神情却已不似先前那般笃定,反而因看见浮瑶,想起她在飞凰殿中的言行而越发狂躁愤怒。李嬷嬷就这么趴在床边,半支起身子,犹如在地狱里爬行的厉鬼一般,恶狠狠地看着浮瑶,到了后来,甚至试图从床榻上强行起身,伸手朝她捉来。
可她本就生得笨重,现如今又身受杖责,行动不便,浮瑶轻轻一闪轻巧躲开她的爪子反倒让对方重心不稳顺势从床上滚落,狠狠摔在地上。
“太子殿下是东宫之主,一国储君,自然有权利处置任何人。”浮瑶上前两步,在瘫倒在地苦苦痛叫的李嬷嬷面前蹲了下来:“而且太医会诊已经出了结果,娘娘今夜所用的参事没有任何问题,你能以什么罪名告发我呢?”
“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李嬷嬷恶狠狠地看着她,发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解:“既然吃食没有问题,娘娘为何上吐下泻?”
“嬷嬷也不想一想,如果娘娘的吃食真出了问题,此刻你怎么还能有命在?不仅如此,整个御膳房甚至掖庭都要跟着倒霉。”浮瑶冷眼看着她,慢条斯理道:“我本无意生事,可嬷嬷整日给我指派职责之外的杂活,确实很让我苦恼,至于御膳房其他姐妹,她们不曾得罪过我,我也没必要连累她们。至于贵妃娘娘不适呕吐,只是因为娘娘肠胃金贵,日日食用生冷的百花粥,对肠胃刺激过大,这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