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寒露沾衣,太医院偏隅的小院里流淌着袅袅药香。
浮瑶摇着蒲扇坐在炉前,眼下挂着两圈深深的青黑。
入宫月余,砚茗珂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她便从太医院搬回了一摞一摞医书典籍,夜里挑灯细看,常常一看便是一夜,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才趴在桌上囫囵睡上一小会,但凡书中提到的能唤醒昏迷之人的法子她都已一一试过,刁钻复杂的药方不知试了多少,各种各样的汤药熬得小院厨房新刷的墙面都被熏黑了,却始终是徒劳无功,砚茗珂仍未有好转。
一开始,浮瑶还安慰自己,或许下一本书里就有能对哥哥有用的记载、或许下一方汤药就能唤回哥哥的意识、或许下一刻无极宫那边便会传来哥哥醒来的好消息……
可惜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炉又一炉汤药流水似的灌入砚茗珂嘴里,她等来的,仍是一动不动、毫无回应的砚茗珂。
强打起的精神已经摇摇欲坠,期待奇迹出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每日坐在药炉边机械似地闪动蒲扇的动作仿佛已成对自己的心理慰藉。
“姑娘!”刚和青枫交了班,打着哈欠有来的白鹭看到眼前一幕,立马精神了。跺了跺脚快步上前,从浮瑶手里抢过扇子,道:“不是让姑娘好好休息,炉子有我和青枫看着吗,姑娘怎的又起身了。”
“这味汤药对火候要求极为严格,还是我亲自盯着妥当些。”浮瑶勉强对她笑了笑,即便竭力打起精神,可仍难以掩饰她声音里的疲惫。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她说。
白鹭直摇头:“这怎么行?哪有奴婢休息,让主子干活的道理?自进了宫,姑娘就没睡过一夜整觉,黑眼圈都熬黑了,眼看没过多久就要大婚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没关系。”浮瑶摸了摸眼睛,不甚在意地勉强笑了笑:“过几日熬点儿药膏敷上一敷很快就消下去了。”
她与苍梧淮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七,距离现在还有十来天,等临近婚期再做准备也不迟,虽然她此刻已完全没有即将成亲的喜悦,若不是不忍苍梧淮失望,怕是已向圣上提出暂缓婚期的请求了。
“可是——”白鹭一脸忧色地张了张口,似乎想再劝说几句,这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嗤笑声,紧接着便听有人隔着窗子慢慢悠悠道:
“妾室生的庶子迎娶小门小户的女子,是美是丑有什么关系,左右无人在意。”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三五条人影站在门边,一时把整个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少女及笄之年,面容姣好,眉目如画,一身锦绣华衣,织金裙摆流光溢彩,玉镯金钗熠熠生辉,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正是已经被许给苍梧清的璇玑郡主袁淑贞。
璇玑郡主带着好几名丫鬟站在门边,身旁还跟着一位圆脸小眼、一脸富贵相的中年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