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曹操也是在赌,赌王景并不想在这里消灭他。
没办法,曹操军的士兵如今一个个思乡心切归心似箭,根本没有多少战意和斗志。而且陈留陷落,已让全军如同惊弓之鸟,此刻若是再遭截杀,定然溃不成军。
双雄再会,气氛之中,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肃穆气氛。“元旭,昔日洛阳一别,救命之恩,操没齿难忘。”
曹操神色复杂地看着王景,当初自己离开洛阳时,被董卓派人追杀,是王景救他于危难之际。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和王景成为敌人,在战场上再次兵戎相见。
王景看向曹操,淡然笑道:“孟德你单刀赴约,是真不担心我出手杀你吗?”
曹操豪迈一笑:“我与元旭相交莫逆,深知你不会做出如此下流卑鄙无耻之事。”
“都这时候了,孟德还不忘用言语挤兑,用道德绑架,果然不愧是乱世之奸雄也,或许我这次不该再放虎归山也说不定。”
王景突然双腿夹紧马腹,驱马冲至曹操身边。
曹操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在曹操心中暗呼“吾命休矣”之时,王景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他了的肩膀上:“如果背负骂名,就能除掉一位竞逐天下的强敌,区区骂名,我背之何妨?孟德,你太看轻自己的份量了。”
一句话,说得曹操满头大汗。
尤其是王景的手臂,正按在他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让他浑身难以动弹。
而在曹操军的阵列中,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一干猛将,差点就忍不住要冲上来营救曹操这张肉票。
但是看了一眼王景并未拔刀,这才没有冲动,可即便如此,依旧十分紧张地关注着事态,严防王景暴起伤人。
王景的不按套路出牌,让曹操心里气得直骂娘,脸上却是苦笑:“元旭莫要说笑,操如今不过丧家之犬,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孟德,我没说笑。”
见王景一脸严肃,表情真挚,曹操顿时有种被人戏耍的恼怒感:“那伱为何还不动手?难道是想看我狼狈求饶的模样吗?”
王景抬起手,把曹操吓了个够呛,随后才轻轻放下:“只是告诫你,别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品了。我不杀你,只是因为孟德你还有活着的价值,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啊。”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王景的话,气得曹操当场就想拔剑拼命,至少这样死得比较有尊严。
不过曹操显然不是这种要脸不要命的人,他最后还是默默地坐回了马背上,眼睛一闭,颇为光棍道:“说吧,叫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对于曹操躺平摆烂的态度,王景不以为意:“只是提醒孟德一句一句,小心陈公台,他不是好人。”
曹操闻言,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当场反驳道:“拙劣的挑拨,元旭你这离间计也未免太粗浅了吧?难不成以为我会上当吗?”
“离间计需要的从来就不是高明的话术,我知孟德你与陈公台相交莫逆,然则有些事,连父子兄弟都要骨肉相残,何况挚爱亲朋呼?”
王景言之凿凿,让曹操心中愈发不安。
他不怕阴谋诡计,因为他有足够的智慧和判断,他怕的是阳谋,即使看破,也只能乖乖就范。
而王景现在所用的,正是阳谋:“陈留一战结束,巨石炮大发神威,我想你已经打定主意要接触墨学了吧?好歹相识一场,我今日便以此物相赠,想必孟德一定无法拒绝。”
曹操皱眉,他完全看不懂王景的行为:“不知元旭所赠,是为何物?”
“一本让你心心念念的书。”
王景拿出一本经过第三次勘正过的《墨经》,交给曹操,还笑着告诉他:“你想要的巨石炮设计原理,就藏在里面,但能否挖掘到这份藏在书中的宝藏,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多多加油啊”
巨石炮!
曹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甚至怀疑王景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如此军国重器,元旭你当真肯交予吾手?元旭,你究竟有何图谋?”
“我的图谋,孟德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世家豪族,立身之基就在儒学,而我要推翻他们,就必须先打破儒门对思想和学术的垄断,这本《墨经》,就是我斩向儒学的一剑,而你,是我亲自挑选的执剑人。”
曹操闻言心中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手里的《墨经》也瞬间重愈千斤,仿佛化成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毫无疑问,这是阳谋,就算明知王景图谋不轨,曹操也依旧无法拒绝。
王景见曹操抓紧了手中的加料版《墨经》,便猜出了曹操的选择,因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如今孟德你应当明白我为何要特意提醒你小心陈公台了吧?”
此时此刻,曹操哪里还不明白王景的意思,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简单到了极点的挑拨离间之计,还真就让他无可奈何。
陈宫是世家当中最坚定的保守派,他推崇儒学,必然无法接受墨学在曹操治下之地的推广。而曹操为了自身的发展,为了获得巨石炮这种战争利器,又只能选择推广墨学,招揽和培养墨者。
双方的矛盾,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调和。
曹操何等聪明睿智,王景的图谋和计策,他此刻在心中已然明了。
但正因为明白,他才更加无奈:“元旭你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王景哂笑一声,回了句:“孟德,万望珍重啊。可千万别死在陈宫手中,我还指望你为我改造荆州,肃清当地的世家和豪族势力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曹操怒上眉梢,要不是打不过王景,他现在就动手了。
片刻之后,表情阴沉的曹操将墨家藏入怀中,策马回归本阵,随即麾下文武围上前来:“主公无恙否?”
“只是叙旧罢了,我能出什么事?”
曹操口说没事,脸色却是阴晴不定,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临走前王景所说的话,气得他头风病都快犯了。
陈宫察觉了事情不对劲,就上前开口问道:“孟德,究竟王元旭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看了一眼陈宫,曹操目光复杂,沉默良久之后才强颜欢笑的回了一句:“没什么,祁侯欲以言语想离间你我二人,我没搭理他。”
这也是实话,陈宫听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惜曹操不愿意说,他也没好继续再追问下去。
“退兵!”
曹操亲自断后,数万大军向着许昌方向徐徐而退。
而他与王景今日会面所说的话,或许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但绝不是现在。
远远看着曹操退兵,荀攸和郭嘉都很是不解:“主公,现在出击,就算曹操有心防备,我军也能将之击溃,甚至彻底消灭。”
“若是纵虎归山,以袁术和刘表只能,恐怕难以抵挡曹操兵锋所指,到时候整个江南恐怕很快就会被他所统一。”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事情啊。”
王景的话,让郭嘉和荀攸更感不解。
见两人始终疑惑,王景也不隐瞒心中的盘算:“袁术与刘表,虽是一时豪杰,却无大志,更无决断,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去动世家豪族的根基。而曹操不同,为了心中的理想和野望,他不缺少改革的决心。”
这一番解释,总算让郭嘉和荀攸明白了王景的筹谋。
“主公的意思是,要利用曹操消灭江南一带士族中的顽固派?”
王景点头:“没错,我已经将《墨经》交给了曹操,而我料定他必然会仿照我在洛阳所做的种种改革,推行新政,以此来巩固增强自己的实力。”
郭嘉和荀攸闻言,不禁被王景所展现的胸襟和气魄所折服。
这究竟是何等的自信,才会亲手培养一个未来的强敌,但是一想到洛阳城中的种种变化,他们却又坚信王景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好了,南方就留给孟德折腾吧,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先一统北方,到时候挥师南下,接手一个被改造好的地盘,岂不美哉?”
这分明是把曹操当猪来养啊,荀攸闻言摇头失笑说道:“孟德若是听了这话,恐怕不会高兴。”
“哈哈哈,那就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