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观察银印,不解:“李堪怎会如此不智?”
“仆也不知,可能是渡河的船队是临晋人,李堪认为我军无船,北岸只有将军随行三百余人。欺将军兵少,南岸大军难以渡河解救,这才突然发难,不曾想太史文恭骁猛异常。”信使说着咧嘴笑了笑,将空酒壶递给刘晔的卫士。
刘晔这时候检查公文泥封,见果然盖着镇北将军、虎牙将军两个印,这才拆开印封,取出里面的帛书。
这是调兵文书,帛书上是黑熊所写简体文字,也盖了两方将军印。
有这个帛书,刘晔才能调动城内五千关中兵出城。
这是出兵前黑熊再三要求的,没有他的令文,任何人不能出城,为的就是避免野战。
信使见刘晔神色微微变动,又说:“还请军师派遣信使,持李堪印信呈送茂陵之庞德。”
“嗯,将军信中已有成文,你快去休息,待天气晴朗,我就安排车辆送伱去黄白城。”
“是。”
信使重新躺好,对他来说,这场战争中,他的使命算是结束了。
桃子太过于宝贵,除非有紧急的作战任务,否则不可能给他恢复体力与大腿磨损的伤势。
目送信使被抬下去,刘晔低头看左手的帛书军令,又看看右手的李堪银印。
信使和公文没有骗他的话,明天睡醒,他就能看到茂陵庞德送来的梁兴首级。
想到黑熊辗转天下时的各种手段,刘晔收敛神情,绕过屏风进入内厅。
张既微微酒酣,起身来迎:“子扬,可是镇北军令?”
“是将军亲笔所书的调令,令我发兵两千,入驻黄白城。”
“黄白城?”
张既惊诧:“梁兴举兵依附了镇北将军?”
“梁兴已死。”
“难道是梁兴部曲叛乱,攻杀梁兴?”
张既用自己的见识来分析眼前的突发局面,刘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将军亲率锐士,雨夜袭击黄白城,擒斩梁兴,迫降其众。”
说着刘晔将手里的银印递给张既,张既双手接住只当是梁兴的将印。
张既看了看印面认出中郎将印四个字,没有仔细去看前缀封号。
刘晔落座,张既也坐到对面:“这么说,将军是要夹击马玩了。”
“不,将军要去征伐侯选。”
刘晔说罢看着张既诧异神情:“德容你想不到,马玩、侯选也无法预测,元常公与段忠明也是难以预测。待攻破侯选,渭北控扼蒲坂津,渭南甘兴霸镇守潼关、风陵渡;自此关中以东,门户咽喉稳固,将军自可从容应对西方之敌。”
“子扬……”
张既紧皱眉头:“子扬是说,李堪已经归附镇北将军?”
“此公死矣。”
刘晔看张既手里的印信:“他企图和谈之际袭击将军,为太史文恭所斩;随后将军亲率锐骑,星夜潜行直趋黄白城,袭斩梁兴于宅邸。大约明日,德容就能见梁兴首级。”
“子扬说笑了。”
张既明显不相信,只当是刘晔故意板着脸跟他开玩笑。
刘晔年龄比他还小一些,性格有放荡不羁的一面,白天饮酒下棋时就开过一些玩笑。
张既起身到书房,将银印蘸了印泥,轻轻盖在自己手心。
看银印封号,不是梁兴的讨贼中郎将,而是李堪的立义中郎将。
看清楚后,张既浑身冷汗渗出,瞪大眼睛立刻清醒。
他也猛地站直,当即就反应过来,等黑熊吃掉侯选,就彻底堵死了河东方面的干扰。
北地泥阳的段煨听从钟繇的意见,举兵固守不动,没有介入这场战争的意思。
还有驻屯西边美阳的杨秋,这个人是关中群帅中比较倾向于许都朝廷的人,建安以来,年年都派人去许都上贡、朝拜天子。
美阳附近的郿县由群帅中实力最弱的张横驻屯,张横依赖于杨秋,就像梁兴依赖马玩一样。
受钟繇影响的,以北边的段煨实力最强,其次是杨秋、张横。
还有程银、成宜,这两个分别驻屯在陈仓、雍县,也是抱团取暖,远离长安,被杨秋挡在西部,缺乏存在感。
现在段煨来不及干涉,等黑熊吃掉李堪、侯选、梁兴、马玩四部,麾下军队膨胀到三万。
到那个时候,段煨会重新审视自身与钟繇的关系。
西部杨秋四部联合起来,挡得住黑熊的侵攻么?
如果段煨、杨秋四部,再加上已经入关中的韩遂麾下阎行部,或许可以跟黑熊对峙。
只要等黑熊掀起的这股威势沉淀下去,那格局就稳定了。
就怕各方浮动之际,黑熊乘热打铁,全据关中。
到那个时候,许都朝廷真要考虑考虑该怎么册封、安抚黑熊了。
张既思绪翻滚,当即转身去看刘晔:“子扬既然有公事,那愚兄暂且告退。”
“不急。”
刘晔将调兵帛书折叠收入袖中,扭头看屏风轻声呼喝:“来人。”
当即门外当值的卫士涌入,绕屏风进入内厅,拱手:“在!”
“张德容醉酒,送他回居舍,不得与外人交涉。”
“是!”
当即两名卫士上前就要抓张既两臂,张既挣扎甩袖,皱眉看刘晔:“子扬,何以至此呀?”
“我督兵剿贼,还请德容以军师相称,否则轻慢军心,引来将军治罪,非我能救。”
刘晔说罢去看卫士长,卫士长给两个关中兵卫士摆脸色,这两个卫士当即一人拉扯一条臂膀,以反剪的方式将张既押解出去。
卫士长听脚步声远了,低声询问:“军师,此人或许有探查军机之嫌。”
“他来探查机密,我也借机将此人稳住,各取所需吧,没必要迫害。”
刘晔说着走向侧门,进入内室:“为我披戴铠甲,我要去营中宣读将军调令。”
“喏!”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