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也觉得肝颤,刘焉入蜀以来他家攒下这么庞大的基业,难道就要破灭?
人没了,再多的财富也会失去意义。别说财富,为了家室宗族,他自杀牺牲自己也是可以的。
“人,是根本。”
张松低声呢喃:“明日我走后,兄长代我析分家业,分给族人、乡人,只留百亩桑田,二十亩稻田能使我一家耕种纺织自足自用即可。这样先观看风向,若是有人效仿,兄长不可迟疑,立刻析分自家资产。族中富户、力强者,也要规劝,使之均财富地产。这样人心齐聚,未来纵有变故,也能结屯自保。”
“嗯,我明白轻重。”
张肃立刻答应下来,反正析分出去的是各种不动产,真正宝贵的奢侈品,黄金、宝石、珍珠还有蜀锦之类,自然是封入密室;这是未来再次快速起家的本钱所在。
自己若没有机会,也是子孙未来的倚仗。
只要子孙在,现在失去的一切,都有机会拿回来。
如果真被诛三族,或者宗族拆了迁徙到凉州、并州去充实边郡,那才是坠入深渊地狱,再无希望。
两汉四百年,豪强大姓与中枢对抗了那么久,只要有了防备,事情反而好应对。
提前把产业给族人贫困者和乡人分了,上面没有拿你开刀的必要,基层负责执行的酷吏、胥吏也怕扩大事端,捞不到明显好处和政绩,也会失去动力。
兄弟两个做出决断,走出学堂,在走廊里张松突然又停下,说:“兄长,大司马用兵精妙乘势而动,一战而定凉益二州,可见其谋划深沉。我以为,为全宗族,你我应分家。我留一子在蜀中,兄长分一子随我去长安。”
张松说着抬头看张肃:“未来若无必要,你我少走动;以后子侄姻亲,娶寒门小姓为妙。”
“是啊,若与大姓联姻,彼一人触犯禁法,诛连三族之下,那实在是冤枉。”
张肃应答一声,诛王允三族一事连累太原、河东二郡衣冠尽没为奴,这个联姻成本太高了,背叛谋反的代价也太沉重了。
这段时间,已经有一些传言,绘声绘色讲述那天晚上大司马是怎么强行通过剑山栈道的。
太原、河东二郡著姓、豪强衣冠之族各编了一个三千编制的敢死兵。
大概敢死兵上战场时,也是如那晚修栈道摔死的亲兵宿卫吏士一样。
张肃可不想自己的兄弟、子侄也被编入敢死兵,然后历经艰苦死在遥远的战场,尸骨都难以返乡安葬。
如张松、张肃兄弟这样有眼界,掌握许多外界信息、肯抛弃财富的人有许多。
他们终究阔过,攒下了足够再次发家的资本,也有成功发家的经验。
得到过,所以能轻易放下。
真正放不下的是那些积极致富,正处于做大做强阶段的寒门豪强。
这些人很清楚底层竞争有多么激烈,很难放弃现在手里的一切。
因为放弃后,他们不觉得还有机会再次拥有。
再有类似的机遇,他们不见得能再次抓住,他们的子孙也很难抓住。
但也不是所有的大姓、著姓都能放得下,住在山区的大姓与诸夷相处的久了,处世态度里就带着一股凶顽、穷横。
他们的财富是一代代攒下来的,山里的土地是祖祖辈辈开垦,也是一刀一枪夺来的,凭什么放弃?
于是,当张松、张肃兄弟开始析分家产分给族亲、乡人时,王商、王甫也很快效仿。
而高家、黄家,立刻反其道而行之,开始散财招募夷兵。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