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勒马一跃下车,黑熊也是下车,抬手将面具摘下,展露笑容:“大将军风采更胜以往,可是想到了破我之策?”
见黑熊面容俊朗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袁尚也露出笑容:“两军交战还要仰仗吏士拼杀,谈何必胜之策?”
说着将佩剑解下,反手丢到战车上,一声脆响。见他如此,黑熊笑容更甚:“我此前轻兵前往范阳,就是想找你当面说清误会,以罢兵修好。不曾想河北兵马气度雄壮,就因大将军接连拒绝,才使好多吏士枉死,实在可惜。”
“罢兵修好?”
袁尚一甩斗篷上前落座,审视黑熊面容:“你也清楚,是战是和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他们。”
他展臂指着东面远处,那里有袁军阵列,还有开挖堑壕的袁军吏士。
黑熊落座后斜目去看:“这么说,我带走他们,你就能与我罢兵修好?”
袁尚笑而不语,黑熊看着袁尚面容:“你这是倾国之兵,就不怕曹操轻兵袭击邺城?”
“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破我河北之后,来不及接管各郡,他也心知大司马容不得他做大,自会乘机倾力进击。与其穷兵黩武,不若积蓄军资,以观时势变化。”
“是这個道理,可听大将军言语,是断定了此战必败?”
“这还要看两军吏士,非你我言语交锋所能定。”
袁尚敛笑,就问:“你行举轻佻,引发此战,难道就不后悔?据我所知,你中军吏士折损泰半,损伤根基,就不怕诸将生乱?”
“我能打服他们一次,再来一次就不会留手。至于根基,大浪淘沙,剩下的自是真金、栋梁。”
黑熊没有否认对方的试探猜测,就说:“伱不该用常理推测曹操,他的确无意夺取河北,但却有袭破邺城,杀掠吏民之心。纵然是小胜,对他来说也是大胜。”
现在的青州基本恢复秩序,缺的是对外战果,战果大不大的真不重要,关键要有,证明青州制度的先进性。
黑熊继续打击袁尚:“你知道的,我绝非有意诓骗,也不是想让你分兵南下。只是单纯不喜欢曹操来占好处,我很不喜欢这个人。我宁肯你完完整整回去,也不想他占一丝一毫的好处。”
袁尚沉默,曹操那里比关中的政策更激进,周围豪杰大姓更加恐惧曹操,而不是黑熊。
从目前为止,关中兵没有屠过城,更没杀过降军。
至于投降后被繁重工作折磨致死的诸胡俘虏、降军,这些人在袁尚这些传统士人看来实际上不能算人。
所以如果是曹操进攻河北,没有城池、坚固堡垒防御的话,不见得有人敢反抗,要么顺从老老实实接受曹操的铁拳碾压,要么提前举族迁徙远远避开。
也不能说关中有底线的行为助长了幽冀二州豪强大姓的对抗勇气,而是黑熊轻兵出现在边郡区域,挑起了豪强大姓的赌性。
见袁尚不语,黑熊就说:“此战结束,好好为我治理冀州。你称王称帝,我也不会发兵来讨,也别来妨碍我做事。等我把内部理顺了,再来与你决战一场。你若是能学曹操,我也不会干扰。另外代我向正南公问候一番,当初终究有收留、招待之恩。”
又展臂指着自己战车:“车上有一些蜀锦、茶叶,本来是想与刘玄德会面后,遣使给你送来。现在你乘我战车回去,把这些礼物一并带回。”
“此事我应下了。”
袁尚好奇询问:“你无意在战时擒我,又如何破我十余万大军?据我所知,你那妇翁还需四五日才能抵近高柳塞。待我吏士休整一日就会总攻,这参合陂营垒坚固,也不是土垒墙壁,恐难支撑。”
“我能赢下此战,就凭三点。”
黑熊伸出手掌扳动指头:“第一是凭你们有十余万大军,第二是我这人最善征讨诸胡,第三是你存了私心,未尽全力。”
顿了顿,黑熊就问:“三郡乌桓十余万众,后续可有兵马?”
“有,不及蹋顿所领精锐,约在两三万之间,走的是军都塞,两三日内能抵。”
袁尚说着起身,抬起下巴去看蔚蓝天穹,心境也安宁下来:“非是我不肯尽全力,要打的是你们,我也不过是被动应战。他们今番就是败了,子弟也会投奔公孙康或刘玄德,未来你还要再打。何不留一条生路,化阻力为助力,让天下早定?”
“早定则早乱,我不喜俗务。”
黑熊也起身,瞥了眼天穹:“我要把屋舍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交给子嗣。我要出去看看世界究竟有多么广大,这样我回来,屋舍纵然脏乱,我也好重新打理。若是天下早定,我这往后余生的时间里,就得跟这些贼子争斗不休,十分劳累。”
“比之斗智,我更擅长杀人。”
说罢,黑熊对着袁尚拱手,随后将腰间悬挂的面具递出:“这是河北时所造,你留着吧,以后留你一个儿子。有袁谭在,想必也不失为富家翁。”
袁尚气馁,长叹一声,上前还是双手接住。
随即黑熊就走向袁尚的战车,抓住缰绳一抖,驾车返回本阵。
袁尚站在原地不动,等黑熊带人撤离归营后,他的卫队才靠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