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分量不少,否则也不至于让门房小厮,都能被你记在心中。”
“这是扩建城池的材料,数量之巨,确实极为庞大。”杨主簿低声道:“通常来说,拨到临江坊的款项,能有三成,已算不错。”
“三成?不是七成?”
“七成是人家的。”
“……”
“这一次,扩建城池,涉及人族存亡,他们收敛了一些,更何况,材料的数量,其实过于庞大,他们即便再是贪婪,也吃不下更多了。”
杨主簿说道:“所以,三成,是他们如今的极限!如果再多,就兜不住了!”
“三成就能兜得住吗?”林焰忽然笑道。
“因为两成是在城守府。”
杨主簿低声道:“城守府当中,负责收聚材料的人,吃下了一成。”
“然后,核对材料,以及运送材料的相关之人,吃下了一成。”
“到了外南衙门,也扣下了大约一成。”
他停顿了下,说道:“这已经算是他们极为克制了。”
“临江司呢?”林焰忽然开口。
“……”杨主簿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是梁虎在,大约吃下半成!这是因为,韩总旗使不收……”
“你的意思是,外西南司那边,周魁会收?”林焰眉宇一扬。
“周魁大约吃下两成,半成给外城西南区域,最外坊的掌旗使。”杨主簿低声道:“他自己独占一成,余下散给外西南司,以及其他各坊掌旗使。”
“过往都是如此?”林焰缓缓道。
“其实各种不同的情形,会相对复杂一些。”杨主簿轻声说道:“这种事其实也不常见,但偶尔会有……至于扩城之事,其中涉及过于巨大,材料数量之巨,非同寻常。”
“所以,只要随便吃下小半成,就能让一位‘炼精境’的大人物,往后十年甚至二十年,在修行方面,全然不用拮据?”林焰这般问道。
“倒也不是。”杨主簿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三十年无忧。”
“难怪,梁虎连内壮巅峰都没达到,却非要占下这临江坊。”林焰笑着说道:“这其中的材料,换算成银两、药浴、丹药、奇物等等修行所用,足以让他晋升炼精境。”
“其实……”杨主簿低声说道:“如果他天资绝佳,一次能成,余下材料,也许还能造就两位炼精境!如果梁虎一次尝试失败,便还有两次机会!”
“这就是临江坊,近来备受各方关注的原因?”林焰心中已然明朗。
“其实整个高柳城,外城区域,最外一坊,近来都是如此,深受各方的关注,试图将手底下的人,安插其中。”杨主簿这般说来。
“临江坊的坊正呢?”林焰这般问道。
“他大约,是分润外南衙门的那一成份额,对他来说,也是滔天的富贵了。”杨主簿说道。
“监天司号称监察全城,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便是因为,外城各监天司分部,难免参与其中?”
林焰忽然想到了,昨夜指挥使大人的那句话。
如今监天司麾下的那些人,并不是全然无欲无求的圣人!
他们无法完全抵挡来自于各方的威逼利诱!
如此庞大的利益,往后数十年,对于银两、药浴、丹丸等各方面的修行资源,都无须忧虑。
终此一生,拼命修行,都未必能够触及到的武道境界,变成了一条坦途大道!
试问人间,几人能够抵挡得住?
“外城监天司,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同流合污。”
杨主簿低声道:“韩总旗使,就从来不会涉及其中……但是,这样的忠义之士,终究是少数,他们抗衡不了大势。”
停顿了下,杨主簿又道:“例如韩总旗使,若是彻查此事,也许……扩城之事,便会遥遥无期。”
“你是在劝我,大局为重,息事宁人?”
林焰笑了声,说道:“他们想必都不是愚蠢之徒,心中都知晓,扩城之事,涉及高柳城危亡……”
“他们舍不得到手的肉!”
“他们认为自己割下这一块肉,对于整个高柳城而言,不值一提!”
“他们的举动,不至于让‘高柳城’这个庞然大物,就此‘死去’!”
“可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其实他们心中,真的不明白吗?”
吐出口气,林焰缓缓道:“大局为重,高柳城之危亡,人族新城之扩建,才是最大的局!”
他将名单收好,放入怀中,道:“杨主簿,你什么都好,其实本性不差,就是顾虑太多,选择和光同尘,向他们让步,希望可以顺利达成事情……”
“但近几日来,你在我麾下做事,理当知晓本使的风格。”
“以后,你得改一改!”
——
高柳外城,正南区域,第一坊,安乐楼!
这是整个外城正南区域,最为繁华的酒楼。
此刻最顶层之上,汇聚了外南衙门的部分高层,以及来自于临江坊的坊正老爷。
“材料清单,送过去了,临江司是何反应?”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反应。”
“意料之中,他年纪轻轻,便已有这等本领!且不说陆公赐他万载空青,单说他此前是内壮巅峰的修为……”
“若是全凭自身修行,纵然再是天资纵横,也不可能有此等进境……”
“小神宗徐鼎业,也是拜入大将军李神宗麾下,才得获充足的修行资源,从而得以在修行方面,一日千里。”
“这位新任总旗使,如今还要面临小神宗的挑战,眼下急需宝物,来提升自身的本领。”
“此等局面之下,他怎么可能按捺得住?”
“先前我都说了,李兄实在过于谨慎了,还说什么,那个无常不收,我等心中便无法安稳。”
“如今看来,他是打算收了,那跟咱们,往后就算一路人。”
“来!咱们不醉不归,共同发财!往后,大家修为,势必突飞猛进,为人族安稳,作出更为巨大的贡献!”
“老夫已然年迈,修为是难以突飞猛进了,只是子孙后代,想必往后,可以得享富贵。”又有一个老者,含笑说道:“今后,还得仰仗诸位!”
“这是自然,我等聚会于此,都是一路人!”
中年华服男子,哈哈一笑,说道:“今夜本该宴请那无常的,他已入炼精境,升任总旗使,无论修为还是身份,都已有了资格,与我等同席饮酒了!”
“今夜就算了,等明天夜里,再摆宴席,邀他前来赴宴,共同结盟!”
“来,饮酒!”
这华服男子,举起杯来,哈哈一笑。
旋即就听得楼外传来平淡的声音。
“不必明夜了,今夜本使已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
场中气氛,骤然沉寂。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楼外的栏杆处。
只见一人,已跃上安乐楼最顶层。
他推开窗,翻身跃入,然后转过身,慢慢把窗户合上。
又径直越过众人,去将房门关上,落了门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