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反复横跳的徐阁老
不光光是严绍庭一时间看不懂。
就连严讷、潘恩、杨博三人也完全傻了眼。
他们三人目光诧异的注视着今日忽然入宫的徐阶。
回想着徐阶刚刚的那番话。
徐阁老竟然赞同张居正所请的变法革新之事。
那自己成什么了?
他徐阁老一下子,就成变法派急先锋了?
我们成叛徒了?
三人目光不由移向了严绍庭。
脸色皆是一阵的古怪。
合着……
咱们三和这个严绍庭才是一伙的啊。
如三人已经掀起千层浪一般的,是高拱、袁炜等人,同样是完全看不懂现在的局面了。
严绍庭是保皇派。
徐阶是变法派?
这事要是说出去,恐怕立马就要成为大明嘉靖四十一年,最大的笑话。
是那种能从年头笑到年尾的大笑话!
珠帘后。
嘉靖听着徐阶的话,差点就是一个没坐稳。
他的目光不停的在徐阶和严绍庭身上转换着。
一股怪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滋生出来。
所以自己刚刚真的是错怪严卿了?
那么张居正忽然奏请变法革新,其实是徐阶在背后捣鼓出来的?
也只有他了!
从去年底便一直闭门在家,直到今日,才好巧不巧的入宫请见。
这中间,他徐阶完全有理由和时间,去联络张居正。
可是……
没道理啊。
嘉靖心中生出万般狐疑。
不论从什么角度去想,徐阶都绝对不可能是变法派,而应当是自己执掌下的这座朝堂,最顽固的守成派才对。
而徐阶却已经继续道:“陛下,我大明至今已有二百年。国初有太祖、成祖治世,有仁宣之治,有弘治中兴,国朝延续至今。但本朝二百年,却无一次变法革新,此般绝非幸事。
“前汉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前唐亦有诸多变法,而至前宋更是每多变法革新。
江山代代,人无完人,岂有完政乎?顺应时势,我朝国祚至今二百年,亦如张居正所言积弊良多,当行推陈出新,以励国家社稷。”
明了!
明牌了!
大明朝的内阁次辅徐阶,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法派头头!
所有人都目露诧异的看向徐阶。
只是下一秒。
徐阶却又继续说道:“只是张居正机预内阁终究时日短浅,尚不能掌总国朝两京一十三省诸般事宜,因而所奏诸事,也并非完言,更多有错漏。
但臣以为张居正所奏请诸事之中,独以天下繁多税课名目折算成银最为妥当,当急行于我朝两京一十三省诸般地方官府知晓遵办。”
徐阶目光闪烁。
浑然真的就是一个变法派头头的模样。
只是严绍庭却心中警钟大鸣。
徐老货在挖坑!
或者说,徐老货并非是变法派,而只是借着张居正的奏疏,去图谋对他有利的事情。
他在图谋什么?
严绍庭脑袋里,飞快的思考。
只是徐阶却不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
当嘉靖开口询问道:“徐阁老所言,天下税课名目,皆以成银折算,当行天下,其因为何?”
徐阶当即回道:“如今天下税课,以实物、折银不等计算。而若以实物征收,则必将涉及转运、解押,其中火耗巨多。一船粮食自湖广装船运至京师,则需损耗半船粮食,其中横加浪费。
“再者地方官府胥吏,多是经年老吏,盘亘地方,错综复杂,而地方征缴税额,正印堂官亦无法每至该地,则势必要交付于此地胥吏。
“胥吏之中多酷吏,实物征缴,则多有剥削,本一石税粮,经酷吏之手则百姓必多交一二斗,乃至三四斗。
“若皆以折银计算,朝廷厘定地方各府县税额数目,百姓只需给足银两交付官府胥吏登记造册,则今岁税课数额清毕。
于百姓而言,剥削消除,重担解开。而朝廷,转运银钱则所需役夫人马锐减,损耗倍减,而朝廷实得银钱,户部入库银钱,依照所需采买,或发银于地方、边关,交由地方、边关自行采买,其中转运用度、火耗等皆不复存在。”
大殿内,徐阶据理陈情自己所赞同的张居正变法革新中的这一条。
俨然已经是一副变法派急先锋领头人的模样。
但是当他话音刚落。
严绍庭便当即沉声开口:“陛下!臣反对!此事绝不可行!”
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急色。
严绍庭侧目扫了徐阶一眼。
这时候,他终于是弄明白徐老货为何会看似支持张居正的变法革新所请了。
而徐老货也如自己所料想的一样,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变法,而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张居正所推行的变法革新诸般事宜之中,严绍庭本来就准备对这一条折银计算税课大加抨击反对的。
所谓折银计算税课。
或许出发点是好,但想的却太过单纯。
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了。
一桩明明可以方便百姓交税的事情,却因为商贾的参与,而变成了更加严重的剥削百姓的事情。
一旦按照张居正和徐阶此刻所请准的,大明朝所有的税课名目全部用折银计算征收。
百姓们就只能先将生产的粮食之类的东西,卖给商人换取银子,然后才能拿着银子去官府交税。
可是。
商人会是大善人?
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
可说到底,商人都是逐利的。
百姓们拿着生产的粮食等物品去售卖,商人们自然会以各种理由,或者就根本不需要理由,所有的商人串通一气,直接压价用极低的价格将百姓手中的东西买来。
然后百姓们拿着银子去官府交税。
基本就所剩不多,甚至可能还会不足。
到时候百姓无力生活下去,就只能卖田卖地、卖妻卖子,最后一个个沦落为大户的佃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