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霸气胡部堂
次辅敲桌。
内阁值房里不论众人如何争执一方,都得要停下来保持安静。
李春芳本来还有话要说,被徐阶突然出手打断,不禁面露疑惑的转头侧目看向对方。
值房里。
各部司衙门的堂官们也是神色收敛看向了次辅,即便是今日第一个在内阁里针对此事大加抨击的严世蕃亦是如此。
随着儿子官运亨通,严世蕃到底也不是个蠢人,即便影子暴躁,如今那也是只会发作在该在的地方。
就比如今天他可以以刑部左侍郎兼刑部事,在内阁值房里肆无忌惮的第一个开骂。
这是他的权力也是他的责任。
无人可以指摘。
不过在值房里安静下来,徐阶将要开口的时候。
严世蕃依旧是随意的也不曾遮掩的开口嘀咕道:“次辅掌朝,历来最是通痛恶奸佞不法,此番不论如何,于次辅而言和这些人定然也是道不同的。”
说完后,严世蕃便转头老向了别处。
反正能正当合理挤兑,还能提前封死徐阶后路的事情,干了也就干了。
离着严世蕃最近的杨博更是闻言之后立马就低下了头,防止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就不好了。
徐阶则是慢吞吞的看向严世蕃,心中暗骂狡诈,脸上则是带着认同的笑容,点点头:“国法自当难容奸佞不法,老夫与严阁老同在内阁多年,亦是对此等贪墨不法之事深恶痛绝。”
说着话,徐阶目光撇向了上首位置仍在闭目养神的首辅严嵩。
严世蕃脸上划过一道愠怒。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但对今天能看到徐家和严家当面争锋相对互相暗讽,也是要有心理预期。
前面是严世蕃讽刺徐阶以前在朝廷整日喊着要打倒聚众不法的严党,现在他徐阶在南边的老家那头出了事,若是不能给出态度法办严查那就是有失公道。
这边徐阶立马就暗回一句,严家以前多有不法,即便严家有个首辅,他也没曾纵容过。
两人属于是暗讽层面上谁都没输。
热闹了在场的一帮看众。
紧接着,徐阶又说道:“法不容徇私!这一点,我想今日在座诸位心中都有定论!”
他这一提气,将调子提起来,在场众人顿时神色一凝。
徐阶继续说:“我等在此议论,有所争执,老夫以为也是大伙心系社稷,不愿地方上生出乱子……”
这话一出。
严讷便立马接上:“老夫便是徐阁老说的这个意思!地方上要是生出大乱,于朝廷还是百姓而言都是麻烦,加之南京离京师也有数千里,运河上走一趟都要二十日。一旦江南出事,且不说如何解决,就是消息走动都漫长无比。”
顺着徐阶的话,严讷自然是再次暗示南京官员不宜大肆的惩处。当然按照他的说法,这不是为了徇私,而是为了朝廷和地方百姓的安宁。
这时候便轮到了徐阶。
只见他竟然是当众摇了摇头。
“礼部所言也有几分理,只不过路途之类却也不是难处。难道地方上出了事,就要因为路途原因而不处理或者从轻发落吗?这显然是不行的。”
徐阶当众,就明显支持从轻发落南京官员的礼部尚书严讷的话给反驳了。
严讷也是脸色一变。
眼里露出不解。
但是一直好似昏昏欲睡的严嵩,终于是眼睛缓缓的睁开一道缝。
徐阶这时又立马说:“不过江南尤其是江浙一带,历来就是朝廷财税重地,如今即将夏收,夏赋也要入库转运。朝廷也在继续和那个西班牙的商人做着丝绸的买卖,这些才是朝廷头等的大事……”
谁也没有想到,徐阶会这么快就将话题转到另一个层面和方向。
而徐阶依旧在说:“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江南尤其是南京周边现在都不能乱。朝廷既要严查法办,也不能因此乱了大好的局面。即便是要查,也该派一稳重之人,且先要将南边不稳的事情都提前解决好。”
在众人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徐阶便又说:“一旦这个时候南京乱了,江浙数百万担的夏粮入库恐怕就难了,还有今年和外头的丝绸买卖那千万收益也得存疑。”
一番话说到这里,徐阶也总算是闭上了嘴。
李春芳当即紧跟其后:“徐阁老之言乃为谋国之论!严查法办也要顺应局势,以我看倒不如先按照南边送上来的奏章,将犯事最重的南京总督粮储大臣杨宗气,以及南京户部右侍郎徐养正二人先行羁押至京中。余者则先以告诫,而后京师缓择人南下查处。”
眼看着徐阶和李春芳、严讷一人一句,就要给这事定下来了。
严世蕃立马脸色急色,转头看了身边的杨博一眼。
今日方才,兵部可是也要求严查到底的,这时候杨博不能不说话。
严世蕃又顺势看向坐在值房里的高拱。
南边出了事,要说朝廷里最开心的,那定然就是他们这帮北方派和晋党中人了。
此消彼长的道理,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然而。
刚刚还在附和徐阶、严讷之言的李春芳,忽的再次开口。
“而且在下以为,南边如今这等局势,也不宜再行旁事,当各方皆以稳定为主。今日这份奏疏既然是严宾客送回来的,这件事里恐怕他是倾向立时严查严办的,如此岂不是激化了当下局势?我觉得,倒不如先将严宾客召回京师?一来,是让其能当着朝廷的面将当下的事情解释清楚。二来嘛,也是为了避嫌。”
这话一出。
严世蕃等人顿时脸色大变。
杨博更是目光深邃的看向徐阶,原来之前对方说的南边不稳之事竟然就是严绍庭。
不过如此想倒也合理。
若不是严绍庭南下,又如何会出现今天的事情?
但这时候又如何能轻易就让严绍庭重回京师?
自家和晋党都上了严绍的那条船,如今正是需要他在南边坐镇,不论是清理南方局势还是打造船只,都需要对方的震慑。
杨博当即再次开口:“严总理今年南下,是为了皇上的圣命而行。目的何在,诸位恐怕也都明白。朝廷能不能往后财税倍增,如今都落在严总理身上。这时候将其召回是个什么道理?若要解释清楚,严总理身边就有锦衣卫和禁军的人,随便召回几名就是。而若说避嫌……陛下当初的旨意可是清清楚楚,严总理兼巡按地方。如今南京刚好查出这种事情,岂不正是严总理巡按地方的好时机?”
眼看着徐阶等人上演了好一出戏,又是轻重缓急,又是召回京师。
反正就是不提严查严办的事情。
高拱也是沉着脸说道:“今天刑部说的一句话,老夫觉得才是最合理的。”
他高肃卿本就是大嗓门。
如今心中带着气一开嗓子,立马就震的整个值房里只剩下他的声音。
震住场面后。
高拱继续沉声道:“南方就算出了事又如何?就算现在事情涉及南京各部司衙门无数官员又如何?就算可能会引发乱子又如何?”
一连三个质问。
高拱已经目光扫向了徐阶等人。
他冷笑一声:“难道他们还想造反吗!”
这话一出,值房里气氛顿时一冷。
而杨博却是微微一笑,目光转动:“当真有人造反,恐怕也是痴心妄想。”随着这位兵部尚书不阴不阳的一句。
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人,也是忽然突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