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副将,看来这些年你在庾信叔父身边什么都没学到呀?”金仁问轻轻抚摸着黑豹的脑袋,那头猛兽将自己的脑袋靠着主人的膝盖,惬意的打着呼噜,光滑的皮毛下强健的肌腱就好像流动的液体,似乎在警告每一个敢靠近的人。
金惠成的那张通红的圆脸顿时变成了紫色,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黑豹,它抬起头来,那对碧眼警惕的盯着他,金惠成赶忙后退,却不想脚下绊了下,险些摔了一跤。
“你,你!”金惠成的怒气直冲脑门:“金仁问,你忘记了你是什么人啦?为了讨好唐人,为了争夺王位,你竟然让几万新罗人送死,你真是疯了!”
似乎察觉到了金惠成对主人的敌意,黑豹站起身来,微微张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声,旁人脸色顿时大变,纷纷向两边让开,以免被豹子扑击时波及到,金惠成更是不堪,双腿一软便坐在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花郎,坐下!”金仁问一声冷喝,那黑豹回头看了主人一眼,驯服的重新在金仁问脚边坐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人上前打圆场道:“副将,方才是你的不对了,还不快向殿下谢罪!”
“罢了!”金仁问摆了摆手:“金副将,你可是还不服气,好。我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若是庾信叔父在我这里,也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撇开唐人独自撤兵的!”
帐篷里静了下来,在黑豹的威慑下,无人敢于抗辩,但目光中都是怀疑:虽然金庾信支持与大唐结盟,但对大唐的态度却是外软内硬,这个金惠成乃是金庾信的堂弟,当了几十年的副手,有名的勤谨本分,像这样的人,事先没有金庾信的授意,又怎么会当面指斥身为王弟和一军主帅的金仁问呢?
“若是如你说的,先将辎重运往江南,那大军与辎重便分隔在大江两岸,若是高句丽人从上游以火船顺水而下,烧断浮桥,那留在江北的大军岂不是只有坐等饿死?”
“你怎么知道高句丽人会这么做?”
“我自然不知道高句丽人会不会这么做,但临敌渡河是兵法大忌,我军替唐人断后其实也是两全之事,高句丽人的水师已经被唐人打垮,只要我等退到大江入海口附近,那边水域宽广,自然不用担心火攻之策,唐人的水师也能保全我等的后路。”
金惠成愣住了,他本是个才智平庸之辈,唯一所长之处就是谨慎可靠,这次临行前曾经被金庾信叮嘱:千万要防备金仁问为了讨好唐人而出卖新罗人,所以才冒死出来发言,却不想被金仁问几句话就批驳的体无完肤。他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不会为了唐人出卖我们?”
“当然不会!”金仁问笑道:“我虽为大唐之臣,但新罗是我的父母之邦,岂有舍弃父母之邦来讨好唐人的道理?再说当初先王入大唐乞援,以我为质,许下外臣之誓,又何止是断后?难道先王也出卖了新罗了不成?”
金惠成顿时哑然,刚刚亡故的金春秋对新罗的崛起居功至伟,在众人眼里不啻为半人半神。而金春秋最大的功业就是促成了新罗与唐的盟约,而由于新罗的实力远弱于大唐,而且处境危急,所以盟约中的条款是对新罗极为苛刻的,金春秋不但承认新罗为大唐的属国,还把自己的次子金仁问作为人质留在了长安,这意味着一旦新罗背盟,大唐完全可以立金仁问为新罗王,将这个国家撕裂。相比起金春秋做出的让步,金仁问现在做出的决定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依照原计划行事吧!先出兵攻击高句丽追兵的侧翼,将其击破,然后沿河北岸向西,到下游渡河!”
看到众将离开帐篷,王文佐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斜觑了金仁问一眼,笑道:“看来您并不需要我,仅凭一张嘴就足够应付他们了!”
“这次是应付过去了,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金仁问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文佐一眼:“有备无患,对不?”
“当然,当然!”王文佐笑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