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即便是在梦中,危险和恐惧也没有放过他,旦增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肌肉绷紧,满头冷汗,似乎在和梦中的某个不可名状之物死斗。
“老爷,旦增老爷!”一个士兵摇动着他的肩膀,将他从梦中惊醒。旦增睁开了眼睛,并没有立刻说话,他实在是太疲倦了,根本无力交谈,几分钟后他才从地上站起,穿上靴子,扣好皮带,问道:“什么事?”
“贼人正在搬草!”士兵指着不远处道:“我们向搬草的人射箭投石,他们举着盾牌掩护,或者躲在草堆后面,用处不大!加上也不知道贼人们想干什么,就算了!”
“想火攻?”旦增的语气有些不肯定,不远处那些羌人俘虏们忙碌不堪,他们将一捆捆刚刚割下的干草丢到土丘不远的地上,杂乱不堪。说实话,这个距离想要发起火攻有点远了,更要紧的是,眼下草原上还没全枯,便是放火也烧不了多远,如何火攻?
“那些骑兵呢?”旦增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些骑士的踪迹,问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退回去,然后就不见了!”
一阵风将丝丝冷空气吹入他杂乱的头发,旦增心情有些烦闷,战场上如果你猜不出对手接下来打算干什么,那你多半就要倒霉了。但在这种平旷之地上,骑兵永远享有绝对的主动权,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向西北方向望去,那隆起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一时间他不禁想起了故乡,圣洁的雪山、流淌的雪水、河畔肥沃的土地以及成群的牦牛,他下意识的伸手入怀,抚摸着那个铜罐,里面装着好友的骨殖,他有自己会将骨殖带回故土,那么自己的骨殖又由谁带回呢?
思忖间,羌人俘虏们已经将割下的干草都搬运到了距离土丘二三十步远的地方,有十多人被投石击中,其中有三人伤势很重,但无人退缩,受伤者也只是躺在地上,咬紧牙关,等待着信号。
“草都搬过去了!可以点火了吗?”吐延芒结波紧张的问道。
“等一等!”阿克敦将指头深入口中含湿了,然后举过头顶测试了一下风速:“等一会儿,风太大了!”
“风太大了?”吐延芒结波迷茫的问道:“这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不是说了,要吃野蜂蜜?风太大了被野蜂蜇一下狠的就划不来了!”
“野蜂蜇一下狠的?”吐延芒结波被阿克敦的哑谜弄得彻底糊涂了,她又问了几次,但阿克敦始终闭口不答,只是每隔一会儿便按照刚才的样子测风。再试了五六次之后,他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还差了点,不过也差不多了,翰朵儿,可以开始了!”他高声喊道。
听到阿克敦的叫喊声,旁边的一个靺鞨骑士应了一声,取出打火石击打了两下,点着了一支火把,然后用其点着了火箭,引满弓对准远处的干草,嗖的一箭射去,箭矢划破长空,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在小丘底部的干草堆上。火焰腾起,但烧的并不旺盛,更多的是白色的烟雾,随风向小丘上吹去。
“你是打算火攻?”吐延芒结波失望的问道:“这么点火有什么用,再说这里的草还都是青草,根本烧不旺,吐蕃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干站着给你烧?”
“不,我打算用烟熏!这种半干半湿的草烧起来烟雾最大,而且我还让人在里面加了巴豆和硫磺,烧出来的烟更呛人,只要吐蕃人呆在土丘上,他们就要吃大苦头!”
“烟熏?那吐蕃人只要下土丘不就没事了?”
“这里都是平地,他们没有骑兵,而我这边都是一人双马!他们又没有鹿角屏障,就算再怎么坚韧耐战,耗下去吃亏的也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