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乃是主上亲弟,因你而死,这是何等大事?你只想用自己一人性命便了结了,倒是做的好生意!”伊吉连博德笑道:“罢了,今日你先回去吧!闭门思过,听候处置!”
“遵命!”范长安磕了个头,才躬身退出门外。伊吉连博德来到王文佐处,将范长安所说的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属下以为,这范长安所言应该未必尽数属实,若想弄清真相,应该将其拘下,严加拷问!”
“哦?为何这么说?”王文佐抬起头:“你有什么凭据?”
“凭据倒是没有!”伊吉连博德道:“不过这几日我已经派人打听过这厮的底细,与诸葛文、蔡丁山这些商贾不同,这范长安不光有钱,其祖上乃是曾经当过大成国丞相的范长生,在天师道中颇有势力。像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仅仅为了钱就做出这等事的!”
王文佐点了点头,他来剑南也有一年多时间了,对当地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些了解。由于唐朝的异地为官政策,蜀地的刺史县令这等地方主官基本都是外地士人出任,本地士人只能出任州县的僚属,而唐前期的关中本位政策导致了中枢主要为关陇勋贵所垄断,蜀人又比较思乡,蜀地地方士人并没有太大的积极性离开蜀地,而是留在州县一级地方,或者出任僚属,或者干脆在家经营家业,诗书自娱。而这样的结果就是蜀地的存在不少虽然没有啥官职在身,但却有很强财力、物力和地方号召力的有力人士,放在其他地方这等人早就跑到长安洛阳游学寻找出仕机会了,而蜀地却待在老家当土霸王。范长安就是这等人,像这样的人是不可以贪图财货的寻常商人视之的。
“既然是这样!”王文佐道:“那就先让范长安把这件事情弄到的私财交出来,权当是了结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你留下来慢慢细查,把事情的原委都查清楚了,再作处置!”
“属下遵命!”伊吉连博德应道:“那蔡丁山和诸葛文呢?”
“他们两个本来也没什么过错,这细麻掺杂生丝混纺的主意也不是他们出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是!”
“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后天就出发前往长安!”王文佐道:“我离开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你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给人落下把柄,知道吗?”
“属下遵命!”
——————————————————————————————————
成都城外。
咸亨元年(公元670年),距离冬至还有十二三天,刚刚下了一场微雪,从高空俯瞰下去,大地上一片白,只有星星点点的黑点,有村落、树林、以及人和野兽的足迹。两位贵族模样的青年沿着锦江一路行来,从他们身后的随从提着的鹰笼和马鞍上收获看,他们应该是出外鹰猎了,在成都的上流社会是一种颇为流行的运动,
相比起正常的围猎,鹰猎的主要目标并非狼、鹿、熊这样的中大型野兽,而是鹌鹑、云雀、鹳、野兔等中小型鸟兽。猎手并不使用弓矢枪矛,只是骑上马,以牛皮裹臂或是裹肩,令猎鹰蹲在胳膊上面。每当发现猎物,猎手即撒手放鹰。霎时间,猎鹰展翅高飞,然后闪电般俯冲下去,任凭猎物狂奔飞驰,也难逃猎鹰的利爪、钢啄。显然,相比起正常的围猎,鹰猎要安全的多,无需担心遭到猎物的反噬,而一头好的猎鹰,价格也是极为昂贵,最少也要好几百贯钱,昂贵的便上不封顶。这种“风雅”的娱乐活动在长安和洛阳已经十分流行了,一位懂得捕捉和驯养出色猎鹰的好手一年赚到几千贯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是亲王、大将军这样的大人物,也会毫不在意身份的悬殊,将顶级的鹰狩好手请至家中,向其学习饲养和训练猎鹰的知识。他们也会毫不吝啬各种溢美之词,称颂这些人的本事。
“升之兄!”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对身旁的同伴笑道:“这次出猎,你我所猎的鸟兽一般多,眼下已经距离望亭不远了,不如你我便约定一个赌,谁再打到一只猎物,便赢了,如何?”
“行呀!”旁边那人看上去年长不少,少说也比说话那青年大出十五六岁,这放在当时已经是一辈人的差距了,但神色中却完全将对方视为平辈,并无轻视之色:“子安你要赌便赌,只是不知道要赌什么!”
“便赌一首五言吧!”青年笑道:“输的人必须在半刻之内吟出一首五言来,便以鹰狩为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