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并未急着过去质问。
她眼神幽暗,一路找来早已发现问题,白日里繁华热闹的小镇一到夜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即使哭声半条长街都能听见,却无一人出门查探。
她心中浮现起两个念头。
若不是司空见惯,便是畏惧,畏惧哭声的主人,畏惧哭声主人背后意味着一切。
“姑娘。”白皎出声。
女子惊讶抬头,见到白皎后,那抹惊愕又变成了恍然。
“是你。”她语气中含着深切的哀愁,遮掩不住的眼底,明晃晃地浮着一抹了然。
作为小镇一员,她十分清楚,眼前这人是外来者,也只有外来者才会循着哭声找过来
白皎直接挑明来意:“为什么深更半夜在河边哭泣?”
女子恸哭不已,声音断断续续,说出发话却叫人大惊失色:“我哭是为了自己。”
“我不想死……”
或许是早就绝望,她也不再隐瞒,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讲出来,白皎才知道,看似平和的小镇里,实际上藏着一只妖怪。
它倚仗强大的武力胁迫镇民们进行献祭,美其名曰娶妻,实际上,任谁都知道,献祭者的下场是什么。
妖怪指定的时间是七月十五。
阿秀,也就是女子因为生得漂亮,被镇民选中,她无法挣扎,父母都是平民的她也根本没办法挣扎。
所有人都告诉她要以大局为重,为了镇民的安全而死,她死得其所。
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阿秀不想死,于是她夜夜啼哭,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哭泣,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哭什么,可在他们看来,只要她还活着,平稳等到献祭那日,就是她最大的价值。
况且,她身上早就打上了妖怪的印记,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生怕因此惹怒了妖怪大人。
只有白皎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外来者,才会被哭声引过来。
阿秀哑着嗓子:“你们快走吧,我——”
白皎打断她的话,目光幽幽道:“阿秀姑娘。”
“七月十五那天,我可以代替你。”
阿秀震惊抬头,正对上她明亮的眼睛,欣喜激动种种复杂情绪下,令她一时张不开嘴。
白皎则以坚毅的眼神看向两人,丛云拧紧眉心,紫川也不得不闭紧嘴唇,他们再如何焦急,也看得出白皎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胸有成竹。
事实上,白皎自从听到妖怪之事后,便挑起了十万分兴趣。
她没料到的事,问题出在阿秀身上。
这个善良的女孩子,或许开始听到自己有活命的机会,期盼已久的希望来到,真切地欣喜过,开心过,转瞬之后,她又叹了口气,为难地看向白皎:“对不起。”
“我不能让你替我,你是无辜的。”她试着撑起一两分笑意,唇角却似坠了千斤重担,纹丝不动。
那可是她做梦都想的生的希望啊!
对此,白皎微微一笑:“也许我能活下来呢。”
阿秀摇头,正要说话,顷刻间,眼底映着粼粼波光——
女子柔软指尖凭空一划,平滑如镜的水面似沸腾发湖面翻涌碧波,月光溶溶,破碎的光辉凝聚融合,一尾一人多高的水鱼浮在半空,水光盈盈映着阿秀满脸震惊。
阿秀迟钝地扭头,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幻,激动、兴奋、崇拜、尊敬等等复杂情绪,使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您是神仙吗?”
白皎一挥手,无形发力量将她托举起来,阿秀近乎炙热地看着她,之前的惶惶不安在这一刻,如叶片上的露珠,在骄阳升起之后骤然蒸发。
白皎:“我不是神仙,但是我有办法解决那只妖怪,阿秀姑娘,只要你帮我这个忙。”
阿秀瞬间胀红了脸,捏着衣角张了张嘴,这哪是要自己帮忙,分明是她占了大便宜,即便是在闭塞的小镇里,她也听外出回来的人听说过,那些拥有不凡伟力的神仙们,如何傲慢且高高在上。
凡人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
怎么会有神仙纡尊降贵,照拂她这个普通凡人。
阿秀红着脸讷讷道:“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事情敲定,河边的呜咽悄然消散在风里。
客栈里,白皎拿出光耀石,一抬头,对上两人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并非心虚,犹豫自己该怎么回答。
紫川按捺不住,忍不住说:“这件事很危险。”
白皎眉头一挑,振振有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再说,我们之前转遍周围也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好不容易有了妖怪的线索。”
帝流浆对凡人无益,只对妖怪有益。
望月川如果真有帝流浆降下,却没妖怪,才让人觉得惊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