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看不见,却能听得见脚步声。
周围人俱是战战兢兢不敢回答,烛火摇曳间国师大人凤眼沉凝,冷的让人直哆嗦,半晌,才有人颤声答道:“是……是太医,来为陛下请脉。”
时清薏不敢动,以眼神瞥了身侧太医一眼,太医连忙踉踉跄跄的上前为孱弱之人请脉,趁此时机时清薏缓缓后退,直至彻底退出殿外。
徐昭苏眼神不动,纤细苍白的五指下意识的攥紧衣袖,在纷乱的脚步声里仔细分辨那轻微的声音,在那脚步声彻底退出殿外时眼神微寒,又很快被鸦羽一般的长睫覆盖遮住眼底情绪。
——
灯火摇曳,屋檐外风雪遥遥吹来,晃动一室烛火,喝完药夜色已深,徐昭苏身体虚弱早早睡下,只是殿中依然派着小童侍女续着炉火不敢间断。
是夜,守夜的小宫女终于忍不住在外殿倒头睡着,已经早早睡下的人悄然睁开眼,空茫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让人脊背发寒的冷意。
许久,才发出嘶哑的一声:“她走了?”
跪在榻边的药童往外觑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子时以后走的,在外边站了快一个多时辰。”
却也不进来,只是在风里遥遥看着陛下,眉眼间也看不清思绪。
——不知是又在想些什么恶毒主意。
窗外大雪夹杂着寒风拍在窗棂之上,可以想见是多大的风,徐昭苏继续问道:“回玉明殿了吗?”
“没有,”药童纳闷地摇摇头,“刚刚去隔壁书房歇下了,大概还是放心不下您。”
明泽殿久未收拾,正殿都是残破不堪,书房早就破败,时清薏那样性喜奢华的人怎么会屈尊在此,必然是放心不下陛下,要时刻监视着陛下的动作。
乱臣贼子!
徐昭苏微微闭目,许久,才听见一声沙哑的询问:“她,还说什么了?”
药童挠挠头,颇不解的道:“就是让我们下次奉药的时候不能太烫,还有……”
“还有,让下一次喝药时在旁边备些酸梅。”
药童不知这是何缘故,更不知榻上的女君藏在锦被下的手为何猝然紧握,死死攥紧了床幔,几乎觉得心里有一瞬喘不过气来。
当初时清薏意图参政,她在众臣劝说下驳回,惹了时清薏不悦,在朝堂上当场拂袖而去,等她安抚好群臣去寻时清薏时玉明殿已落锁,是公然不让进的意思。
在遇见时清薏以前,她从未觉得自己身为九五之尊竟然会有这么难堪的一日,如此奋不顾身的一日。
为了这么一个人,能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里站在殿门外苦等两个时辰,只不过怕她生气,想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