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何兄撸我的串(5.8k)
何空月骗了游苏。
他知道的东西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其实他早就知道大名鼎鼎的莲剑尊者就是自己那消失的姐姐,整个何家,他是唯一知道的人。
那是源于一次玄霄宗的盛会——中元洲年轻一辈第一人望舒仙子,与西荒洲蛮荒圣殿圣子的切磋一战。
这场战斗举世瞩目,就连极少露面的莲剑尊者也出席了那场比试。
他地位尊贵,被玄霄宗邀请成为观战一员,从而有机会与这个神秘而优雅的孤冷仙子擦肩而过,然后他就和在场许多男修一样恍若失神。
莲剑尊者美得让人惊艳,一下就刻进了人的脑海之中。但他错愕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对方这让人窒息的美貌。
他出生时就没见过姐姐,只在父母房间里的画册中见过她,那里面是姐姐从出生到十五岁时的画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画册里那个少女眉眼温柔、表情恬淡,面对画师打量的眼神还有些羞涩,与面前这个冰山一样的女人相差甚远。
可他却生出一股直觉,这股直觉前所未有——
这個人就是他离家出走两百年的亲姐姐。
然后他就一直用余光打量她,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了已故娘亲的影子。他掏出镜子,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会对着尚且年幼的自己说:
“你和桐儿长得真像啊……你娘亲要是能看你一眼,或许就能撑过去了吧……”
那场切磋结束,望舒仙子众望所归,在自己的主场获得了胜利,也同样击溃了西荒洲对中元洲地位的试探。
五洲大陆,仍以中元为尊。
所有人都在祝贺望舒仙子,甚至有玄霄宗那位神秘莫测的宗主。
而只有莲剑尊者什么也没说,默默领走了自己的弟子,冰冷的脸好像是自己的弟子败了一般。
大抵也只有这样冷漠到了极点的人,才会无视自己的家庭两百年吧……
后来他回去悄悄调查,发现莲剑尊者的来历颇为神秘,从挖出的蛛丝马迹之中,他越发确认这就是自己那名存实亡的‘姐姐’。
不,她不是姐姐,她是害死了娘亲,害疯了父亲的仇人。
是的,他们的父亲,何家家主何鸣佩,早就在丧失妻女的哀恸中被击溃了神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痴痴癫癫,靠着一身修为苟活至今。
为了防止内忧外患,何家封锁了这个消息,转为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合力掌管何家事务。他也格外的努力,以绝世之姿打消别人对何家的觊觎。
他将莲剑尊者便是何疏桐的消息嚼碎咽下肚子,她从未回过家一次,对外也只以莲剑尊者的尊号示人,而从不暴露真名,说明她自己早就和自己的姓氏做了切割!
他不想再与何疏桐有半分瓜葛,他要挽回这个被那冷女人害得支离破碎的家!
所以他也分明地知道游苏其实就是何疏桐的弟子。那所谓的寻人报恩,他便也能一眼看穿。
游苏的前来不太可能是何疏桐的指使,而游苏的报恩应该也和何家有关系,否则不会舍近而求远来何家装模作样的寻人。
那么游苏的目的显而易见——想让何疏桐与何家重归于好,至少是来试探这个可能。
因为恨屋及乌的道理,他对游苏并无好感。他本可以直接告诉游苏:绝无这种可能,赶紧给我滚!
但他还知道游苏便是净世教一直寻找的真主,为了接近游苏、拉拢游苏,他故意表现出一副事情仿佛还有回转余地的样子,好让游苏心甘情愿地与他交好。
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也越发了解了游苏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和望舒仙子一样的可怜人。
他们都被莲剑尊者的虚假外表蒙蔽了双眼,被这个冰冷的女人囚禁在身边,去被迫承受她身上所背负的不幸。
他与望舒仙子遇见过几次,同样以清冷著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望舒仙子,居然会回应他的招呼。这让他受宠若惊,也起了想要解救对方的念头。但可惜这个面具少女被莲剑尊者蛊惑的太深,似乎对他的好意并不领情。
何空月表面风流随和,认识的人很多,实则非常心高气傲,看不上许多人。他为自己定下的标准,是一百年内超过莲剑尊者,然后让她在娘亲墓前磕头认错,最后正式剥夺她的姓氏,完成自己的复仇。
再加上三大仙家明争暗斗,何家之事也需要他常常处心积虑,所以其实他少年老成,并没有什么真心朋友。
如今游苏,却算得上是一个。
或许这世上所有有秘密的人,都会对瞎子天然地放松警惕吧……
这让他再次萌生了要解救何疏桐身边之人的念头,而游苏就是最好的目标。因为这瞎子不仅是他的朋友,还与莲峰的同门师姐妹关系暧昧不清。
他鄙视这种滥情的人,但在朋友的滤镜下这点瑕疵也不算什么了,只要他能真心对那两位女子好就行。
他若帮一个游苏成功脱离苦海,岂不是代表还附赠了两个?
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他调查过游苏的生平,倘若他不当这何疏桐的弟子,根本不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他也不会经历玉环池等等大事件,更不可能这么早卷入人邪的斗争之中身不由己、朝不保夕。
而他那位好师尊呢?至今都没有见她露面过!你也配当师尊?!
所谓的师娘身份简直就是一眼假,说不定她是把你原来的师尊杀了,然后以师娘身份引诱你拜师也说不定!
游苏,和她接近只会变得不幸!
我一定要让这个恶女孤寡终身!享受一下她让被人经历的痛苦!
……
何空月休息的不算痛快。
他辗转反侧,一整夜满脑子都是这个冷女人的事;意识昏沉之间,何疏桐的脸总是挥之不去。
迷迷糊糊的他是被噼里啪啦的火声吵醒的。
这水帘洞里还能着火?!
他睁开眼,瞳光粼粼,睫羽修长而浓密。一个男子有这样的眼睛,会让他显得含情脉脉,勾人心魄。
原来是游苏在烧火。
“何兄,你醒啦。”
游苏笑着给何空月打招呼。
“嗯……”何空月简单回应,又蹙着眉问,“有夜明珠照明,也有火毯驱寒,你烧火做什么?”
“我有火毯,何兄却没有。我醒来时看伱蜷着身子,又不好将我用过的毯子还你,便只好烧火为你驱寒。”
何空月怔了怔,其实他没那么冷,只是想到那些让人难过的事,下意识就抱紧了自己。
“你哪来的干柴?”
“将乾坤袋里的一个茶桌给拆了。”游苏随口说道。
凌真人留下的茶桌由上好檀木打造,游苏倒也不心疼,毕竟不是自己钱买的东西,还感叹这木头挺耐烧。
何空月闻着空气中的淡淡木香,他是识货之人,自是认出这茶桌定然价值不菲。
火光烛洞,焰苗轻舞,游苏为何空月点的火,暖身也暖心。
“我不冷,不过还是谢过游老弟了。”
何空月默默收起了与火堆争辉的夜明珠。
比起实火带来的橙光,夜明珠这冷光倒是显得苍白了些。
他本想解释一句,他收夜明珠不是因为他小气节约,这样的珠子他还有好几个。但又觉得在游苏面前表现得节约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便也作罢。
“不冷没事,这火还有用呢。”
火光将游苏的脸照的神采飞扬。
“什么用?”何空月好奇问道。
游苏便转过身去,端出一大块鲜白的东西来。
是……鱼肉?
“这不会是虎头鳙的鱼肉吧?”
何空月向四周张望,果然看见不远的岸边有一颗血淋淋的鱼头,鱼齿森寒,鱼目还心有不甘的瞪着。
它的两截尸体,也随着暗河流到了这片大池中。
“虎头鳙就是我们之前杀的那条鱼的名字?”游苏露出一副庆幸的表情,喜道,“是鳙鱼就好,还担心是不能吃的鱼呢。”
不是哥们,你是自动忽略了‘虎头’二字是吗?
何空月有些想笑,“游老弟忘了咱们是怎么被它逼入绝境的了?你敢吃它?”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更要狠狠地吃它,不然我的力气找谁补去?既然能吃,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兄稍待,很快就能烤好。”
游苏跃跃欲试,立马张罗了起来。
原本厚实的鱼肉,都被他切成了片片薄片,上面还都穿上了一串木签。木签子上还都有水痕,明显是被泡过水的,这样在烧烤的过程中签子不容易被火源烧焦甚至烧断。
他人虽瞎,倒是心细如发。
何空月目露认可的柔光,轻声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这里肉干还有许多,吃肉干就好了。”
“我一直吃你的怎么行?我备的这些干粮在你面前也拿不出手,正巧有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何兄可得尝尝。别看我瞎,做饭我还是有一手的。”
游苏笑容质朴,何空月则笑意温柔,不愿扫了游苏的兴:
“这腌制过的肉干再好,也比不过新鲜出炉的烧烤。那我就蹭游老弟的手艺,大饱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