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那天,两人都喝醉了……
“我为什么厌恶男人?”
三长老有些错愕,目光闪烁。
她看着游苏白里透红的脸,知道他有些喝醉了。
她给游苏喝的酒名为‘融冰烧’,是她自己钻研出来的一种特调酒。此酒之烈,从名字就可见一斑,能让冰都消融甚至燃烧。
但这种烈不是那种粗劣糙酒的烈,是一种回味绵长的烈。
这酒也是三长老最常喝的可醉仙人的仙酒之一,她很喜欢这种烈,生活的平淡让她更偏爱口感刺激的酒。
而这样的酒,游苏这个修为即便只是抿了几口,也绝对不可能再保持清醒。
“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游苏见三长老久不回话,面露赧然。
他处在将醉未醉的边缘,感叹果然酒壮怂人胆,若是换做平常,他怎么也不敢主动向三长老问这个问题。
三长老莞尔一笑,在酒精的作用下,略带肉感的面容展现出一种明媚而动人的美。
常言道从一个人的面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三长老对男人有些偏见,但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没什么冒昧的,喝酒嘛。”
三长老晃了晃酒杯,笑道,“米盐茶马酒,事事千玉屑。喝到位了,自然什么都能说。我愿与小友坦诚相待,只看小友的诚意了。小友若是喝不了了,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喝酒时的诚意,那自然就是杯中酒。
游苏掂量了一下酒杯的分量,被三长老最后一句话一激将,竟直接端起酒杯大口饮了一口。
他本想学三长老将酒一饮而尽,可酒水入喉时还是忍不住这股灼烧感放下了杯子,被呛得连连咳嗽。
三长老笑意更浓,自己竟然也不倒酒了,而是直接潇洒地提起酒壶。
甘醇的酒液从壶嘴中流下,直入美妇喉中,溅出的酒液顺着唇边流下,顺着天鹅般的脖颈渗入领间。
暖炉仍在噼里作响,她似也觉得有些热了,轻轻扯开了领口的第一颗布扣,露出了圆润精美的锁骨。
三长老喝完酒后轻摇螓首,状若回忆往事,良久才开口道:
“我是个孤儿。”
倒是和我一样……游苏暗暗想道。
“很小的时候,我被一位老妪收留,我叫她老先生,她是一家药馆的掌柜,我便做起了店里的抓药童。”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药柜上,金色的光芒映照出一瓶瓶色彩斑斓的药材,这副画面让我永生难忘。”
“我在老先生的指导下,逐渐熟悉了各种药材的名字与功效,心中也慢慢生出一种归属感。她总是和蔼可亲,哪怕她真的很老了,每有顾客上门,她也会耐心询问病症,委托我细心调配药方……”
三长老回忆起这位‘老先生’来显得有些滔滔不绝,她平淡地叙述着她幼年时在那间药馆中幸福的日常。
游苏可以听出来,三长老对那个地方那个人,充满了怀念。
但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出意外了。
“那间药馆最珍贵的宝贝,是一个叫帝屋树的树种,那是上古的神树。老先生世代守护那间药馆,也守护着这枚种子。哪怕她知道这枚种子对她一个凡人而言毫无用处,她也不可能种的出帝屋树,她却将之视为使命一般死死守护。”
游苏这才知道,三长老随手赠给自己的帝屋树是这般来历,这枚种子想必对她意义非凡,于是他更坚定要将之种出的想法。
“后来她将之给了我,这却引来了他儿子的不满。他儿子靠着老先生攒的钱在大城池买了房子,不愿接手家里这个老旧的药馆,可他却对这枚家族的护身符念念不忘。但老先生态度坚决,我心中感动,立志一定要继承好药馆。”
“可那个时候神山还没有实施净邪活动,仍有大把邪修在暗处活动。那一次,老先生不小心救了一位修士,修士表现的彬彬有礼,老先生便留他一直养伤。但直到她死之前我们才知道,那是邪修。那位邪修是个男子,他看向我的眼神总是充满贪婪。
我悄悄将这份古怪告诉给了老先生,老先生便想将这位修士大人请离,也没有收取他的医药费。他表面十分感谢,却憎恨起老先生没有等他伤好就赶他走。那天夜里,他对我们的报复来了。”
“他的手段残忍到我闻所未闻,他暂时放过了我,因为我还太过年幼,他要将我养在装满邪虫的罐子里,等彻底成熟他再来享用。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连一位老人都不肯放过……”
“帝屋树种给老先生带来了近乎仙人的生命力,所以她才如此长寿。而那邪修就生生吸干了老人身体里所有的精气,用的却是男人的手段。我看到那副画面,唯一感到的只有恶心与悲伤。”
“凑巧的是,那天夜里,老先生的儿子也来了。他却不是来探望老先生的,而是准备来偷走那枚帝屋树种的。见到自己的母亲,我以为他会来救我们,可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回帝屋树种,甚至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邪修。
老先生到死也没有说出她将帝屋树种给了我,邪修便将药馆里所有的药材塞到老先生身体里,企图将之炼化成人丹。老先生的儿子看着药材将自己母亲的身体塞爆,还贪婪地想要向邪修高价收购一枚。”
“我看着这些男人聚集在一起丑恶的嘴脸,反胃的直想吐。就当我以为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我,居然是那位邪修的同伴,一名女邪修。她亲手惩戒了这两个罪大恶极的男人,却唯独放过了我。因为我还年幼,因为我也是女子。”
游苏有些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那个年幼的三长老而言,这两个丑恶的男人肯定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你是不是以为这就完了?”
三长老紧紧捏着酒杯,盯着游苏一动不动。
“还……还有什么?”
游苏都有些不忍再听,去让三长老剖开曾经的那些苦痛。
“后来我只能跟着那名女邪修,至少她对我还算不赖。她并没有把我怎么样,也没有让我涉及那些邪恶的东西,只是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小妹妹看待。我才知道她并非是自愿成的邪修,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道侣续命。”
“她的道侣因为她才苟活于世,却还常常辱骂她,甚至动不动就殴打虐待她。我以为这位道侣是自命清高,单纯的看不起以这种方式吊命,可实际却是他也想变成邪修,女人却不愿他脏了身心,脏的人只有她一个就好。”
“她时常躲起来自己哭泣,也曾悔恨地说些气话,例如不该走上这条路,就该陪着他一起去死之类的话。这话被男人听见,却将他揍的更狠。她终于忍不了,反抗了。”
“可你知道这引来了什么吗?引来了女人的杀身之祸。男人居然找上了别的邪修,在一个深夜亲自为他们打开了洞府的禁制,女人被当着道侣的面侵犯,然后被做成邪祟的口粮。男人以为这样就能博得那群邪修信任好加入他们,可那群邪修根本是逗他的。临死前他居然不恨这群骗子,恨的却是女人为什么要给他续命,为什么不让他也入邪……”
说到此处,三长老就连整个酒壶里的酒都已饮尽。
她情到深处,犹不尽兴,又取出两坛子更烈的酒来,直直畅饮,想用酒精来麻痹心中苦痛。
她口中源源不断地讲述着关于这些男人们劣迹斑斑的故事,甚至主角都已经不再是她,而是变成其她人的经历。
游苏怔怔失神,三长老的悲伤仿佛都从这酒气中传递给了他。
三长老在幼年的时候亲眼见证了男人们的背叛,亲情、爱情、恩情都无法禁锢住他们的恶念,而唯一带给她一些温暖的两名女子也都惨死在这些男人们的手上。
这又叫她如何能不憎恶这些丑恶至极的男人呢?
游苏想要劝解什么,却又开不了口。只觉自己没有资格,更不该这么做。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不需要别人来对她说教,人们在讲述自己的苦痛时需要的只是共情与安慰。
而男人因为天性,往往都会做出理性的行为。所以在摔跤后母亲会担心的问你痛不痛,而父亲则会告诉你下次别摔了。
可三长老活了这么久,难道需要别人来教她不要以偏概全、一棒子打死所有男人吗?
三长老该是知道的,但她不愿意相信男人也是情有可原,人终是要为幼年的创伤付出代价。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男人了吗?”
三长老望着游苏红润的脸,期待着‘少女’的答案。
游苏点点头,“明白了。”
“那你听完之后,还不讨厌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