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车,门一打开,许志飞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摇摇晃晃搀扶着楼梯上楼,而是像开闸一样吐了一地。出租车司机庆幸没有吐在自己车上,当起了“好心人”,吐完后以后给了他一叠纸让他把喷溅在嘴上、衣服上的呕吐残留擦干静,并提起想帮把他扶上楼。
许志飞吐后虽感觉头昏昏沉沉,脖子上像顶了一个重物,但旁人说了什么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好意拒绝了司机的帮助,只要求他帮忙扶到楼道口就行。司机答应了他的请求,帮他安顿好以后嘱咐他少喝酒,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随后就驾车离开开始他的下一单生意。
司机也是个有心的人,离开前还特意开了一下双跳,为两人的“不打不相识”道声再见,许志飞也是来信收到,冲离去的车影笑了笑,说了句“江湖再见,一路平安。”
上楼后,许志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把身上脏东西要去个精光。他觉得再不洗,一股臭味粘身上都快已经从头到脚了。
打开龙头,水流从花洒涌出,带来的热气很快在淋浴间的隔断玻璃上罩上了一层水滴包裹的水幕。水流流过他的全身,洗尽着污浊,也洗刷着他迷醉的思维。他的记忆,他的思绪随着水温的冲刷也开始回温,大脑里一直回放着刚才广播里,主播经常在说的一句话:深圳是一个移民城市,每一个个体都来自五湖四海,每一个灵魂都需要安放之处。来吧,这里的夜空不寂寞,让我们一起通过电波说出你的故事,让我们一起为你寂寞的夜送上一声你好。各位听众,我是晓晨,我在深圳的夜空中等待着每一个人陌生的你。”
擦干身、吹干头,许志飞看了下床头柜上的小钟,发现节目时间还有,于是他赶紧打开许久未用的收音机,听着广播里其它人继续讲诉着他或她的故事。
许志飞长这么大,好像听广播的时间是能够掰着手指头可以数出来,尤其来到深圳后,基本上已经把这个听觉活动给雪藏了,娱乐活动也换成了眼下流行的卡拉OK。再次听到广播,不知道现在是疗伤的需要还是主播亲和力的播音确实暖到了自己,许志飞开始再次爱上了广播,爱上了准时守在收音机前,等待着片头音乐的响起。
白天正常上班,该开会的开会,该跑客户的跑客户,晚上则想喝酒就喝酒,想吹风就吹风,想摆烂休息就在家翘着腿躺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后来许志飞回想起来称这是“吹着自由的风,疗着难愈的痛”。
然而任凭内心如何自由不羁,有一件事他变得分秒不差,那就是每天收听广播节目“这里的夜空不寂寞”。更认真的是他还饶有心思地去了解这档节目的历史,才发现它在SZ市民的心目中已经“火”了很久,按现在的流行用语来说,占据了流量和粉丝。不过那时媒体不像现在多元,才上车当忠实听众的许志飞也不算一个晚到者。
每一个故事,每一种人生,你我他都可能是故事的主角。这是许志飞听了一段时间节目后写在笔记本上的感悟。在一次乘坐出租车时,有一位司机曾经建议他面对面不好开口的话可以通过这个节目去倾述,毕竟广播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私密你自己,又可以让你想倾述的对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可以没有干扰地收听,而你又可以不用面对面顾及对方的感受。
许志飞每每听到收音机里,有一些听众在电话里诉说完以后那种释然、解脱、放松、自我的语境,都会触动他拿起电话拨打节目的听众热线,但遗憾的是每当电话被导播接通时,他却如惊弓之鸟一般把电话挂了。
要问这之中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许志飞有这份心但没这个胆。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但似乎又准备得很充分。在外人看来,他或许就差一口气的功夫就成了。
真正促成他打电话的那一口气最终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那个她。
“各位听众晚上好,您现在收听的是这里的夜空不寂寞栏目,我是节目主持人晓晨。下面我们来接听下一位听众的电话。你好,是韦女士吗?”
“晓晨你好。”
“韦女士,今晚您有什么故事想倾述,我和收音机前的听众愿意作一个倾听者。”
......
听节目慢慢地已经成为许志飞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到点打开收音机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惯性,但还有一种惯性也已经融入到他的生活,那就是对熟悉声音地辨别。就比如说现在收音机里的韦女士,她的声音对许志飞来说就有了这种惯性的记忆,每吐一字都会让她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那就是韦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