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官道 (第1/2页)
卫祯明牵着小毛驴回家,可把季平吓了一大跳,乖乖哎,先生出了趟门就带了这么一个大家伙回来。“不是,先生您真不坐马车回去啊?”季平看着卫祯明对毛驴爱不释手的样子,出声问道。“不坐,我呀,准备骑这头毛驴回去。”卫祯明一会儿摸摸尾巴一会儿摸摸驴背,眼角眉梢全是高兴劲儿。“南阳县离京城那么远,您就骑这么一个小毛驴回去,要走到何年何月啊。”季平一脸的不赞同。“无官一身轻,我又不着急。”卫祯明拿了一把干草喂小毛驴。季平见劝说无望只得看着卫祯明骑着毛驴出发。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季平饺子做的不好,所以临行前给卫祯明做了一碗手擀面。季平是北方晋城人,家传的一手擀面条绝活,精细的麦子粉加上杂粮的黍子粉和成的面十分劲道,亲手擀出的细面条一层层铺下水,等着锅里面条随着大气泡沸腾到水面,筷子迅速捞起,过凉水笊篱,去面条粘性,浇上胡瓜菠菜鸡蛋的卤子,卫祯明毫不客气地吃了两大碗,咸香的汤汁从唇舌到胃肚,熨帖心肺。卫祯明走的时候刚过午时,天气还有点微热,初夏的太阳已经在显示它的威力,季平给卫祯明收拾出来两个包袱,分别挎在毛驴两侧,一侧放着衣物文书比较贵重的东西,另外一侧分开放了一对火石火折子和许多干粮药品。“先生,水袋和干粮我放一起了,您到下一个地方记得先补充水袋。”“先生,我在文书下面塞了两本书,您最近没看完的那两本。”“先生…….”“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现在唠唠叨叨的,倒真像个老妈子了。”卫祯明拽着毛驴的绳子笑着打趣季平。“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想念季平你做的面条了。”“先生,到了晚上天就冷了,还是早些赶路吧。”悲伤早已过去好久,离别时的季平神色平静的像是一弯澄澈湖水,他也摸了摸小毛驴的背,希望它能安稳地把卫大人送回家,他向卫祯明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就像曾经的无数个清晨送卫大人上朝去一样。“走了。”卫祯明朝后挥了挥手,骑上了他慢腾腾的小毛驴,一道孤孤单单的身影渐行渐远。从京城出来时的官道通向四面八方,被来来回回的马车压得平平整整,路面宽阔处可供四辆马车并行。整条大道上人来人往,就数卫祯明最不起眼,他穿着青色的书生袍子,戴着秀才中最常见的青头巾,身侧高头大马载着各式各样的马车滚滚向前,马蹄后溅起一溜烟尘。卫祯明赶紧呸呸了两口,毫不意外地吃了满嘴灰尘,暗自吐槽道:过了这么些年,官道还是黄土路,车马一过沙土漫天。心里正想着事呢,突然有马车硬是斜穿过来,直冲冲地停在了卫祯明跟前,他听见马蹄声手疾眼快赶紧往后拉住毛驴的缰绳,好家伙,这要撞上去,他要赔多少钱啊。“呦,卫大人!”马车刚停稳,紧接着便是马车里一个女声响起,短短几个字的语音愣是给拐出不知道几个调的弯来,卫祯明耳朵里听着心里只啧了一声,这种说话行为方式他统一认定为阴阳怪气。“许久未见卫大人,卫大人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了,奴家真是伤心啊。”奢华富丽的轿子帘幔层层掀开,着锦绣华服的女子扶着小丫鬟的手缓缓出来,又好像因为怕泥土沾了满绣的绣花鞋便没有下车。卫祯明坐在小毛驴上抬头一看,嗯,连幕篱都不屑于戴,一张娇若春花的面容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不出他所料,来者果然是宰相家的大小姐——程欣荣。“程小姐,草民已经被贬回乡', '')('第四章:官道 (第2/2页)
了,当不起这称呼。”“我愿意怎么叫是我的事,关你何事。”呃。好吧,卫祯明非常识时务地不说话了。“前日里的卫大人多威风呀,三言两语就在圣上面前把陈将军的婚事说没了,宰相都不敢跟您还嘴。怎么如今要回乡下去了?”程欣荣此女年十七,太后的亲侄孙女,名字取欣欣向荣之意,也是太后钦赐,在京城的地位堪比公主。卫祯明低头安静听完程欣荣讽刺的话,想了许久,才回道:“草民既然到如今境况,那也不妨直说了,是陈将军告诉我他不喜欢你的,所以我才奏请圣上免除你俩的赐婚。”“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难不成他还能是喜欢你吗!”听到不可思议的回答,女声陡然尖利起来。卫祯明摇了摇头,看着程欣荣突然带着哭容与悲伤的脸沉默不语。程欣荣曾经是那样明媚的女子,打蹴鞠整个京城里少有敌手,开朗又爱笑,敢在万和楼前向得胜归来的陈将军直明心意,如今却仍然待字闺中,惹了满京城的流言蜚语。他突然觉得他这件事确实做的错了,他们确实不该拿一个无辜女子的婚事和真心作为代价去交换利益。“程小姐,当初为了保太子位置不得已出此下策搅黄了您的婚事,这里卫祯明向您道歉了。”说及此,卫祯明翻身下了毛驴,双手拱起,恭恭敬敬地朝程欣荣行了一礼,弯腰过半,他是真的对这位程小姐有份歉意。“他真是对你这么说的么?”程欣荣并未对卫祯明的歉意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听了关于陈将军的话而低头自语。“是。”卫祯明面露不忍,却还是继续说道:“太子位置朝夕不保,我们和陈将军商量争取李大人那一派的支持,李大人和程大人素来不和,于是你和陈将军的婚事不成便是最快的见效方法。他说不喜欢你,我们就同意了。”“卫大人啊,你何必说的这样清楚,你看,让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程欣荣扶额无奈凄惨一笑。“这些事情本来就该一点一滴都对你说清楚,不该瞒你的,我一去或许不再回京,早些说明白也好。”卫祯明都说到这份上,程欣荣还能有什么可言可怨恨,只得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终归是我这辈子和他没有夫妻的缘分。”程欣荣回到车内,轿帘被侍女放下,遮住了一室靓丽青春。“卫大人,此去一路顺风。”从马车里传出的女子声音已经趋于平淡,听得出来的教养良好,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大家闺秀,仿佛刚才激动、尖利、不正常的声音都是假象。“程小姐,你也是,一路顺风。”这个春天结束的时候,程欣荣上折子自请去鲁域泰山为太后祈福,程府拦不住,只能放女儿离开,自此远离京城。卫祯明看着那辆马车迅速汇入官道大路,车轮不断向前,带着那位传奇的美丽姑娘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车上的五彩流苏穗子如一道霞光划过尘嚣。卫祯明骑在小毛驴上慢慢想着,或许有某个瞬间陈昂应该喜欢上程欣荣了吧,或许在熙熙攘攘的万和楼前,或许在清晨洒满露水的禁宫大道边,或许在秋高气爽的蹴鞠场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陈昂习惯到一回头就能看见程欣荣,偌大的京城里只有她敢冲着他喊。“喂,陈昂,我又找到你了!”听到这句话的陈昂将军原本冷毅的脸庞会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个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容来。笑容再浅,他们这些看客也都知道那是陈昂在对程欣荣笑啊。“程欣荣,怎么又是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