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炮火之下 (第1/4页)
“您不像是王都派来的。”你快速挣开他的手,为了避免从手的大小看出性别,你特地用了皮料硬挺的大码手套,可笼在黑袍之下的手臂并没有做过别的处理。奇尔克握的不是很紧,你一挣,他便知趣地松开手,尊敬且不失礼节。下意识地,你将比起垫高的身高显得过于纤细的手腕背到身后,嘶哑笑道:“这不重要。”你的身份、来历、姓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一个四级能力者,并于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站在贝拉琴的边境。这就够了,你们心知肚明。奇尔克默认了你的回答,他将手伸进衣服内侧贴近心口的口袋摸索着什么,边同你说话:“不管怎样,我代表贝拉琴感谢您的支援。您昨晚的行动极大程度地打击了里奇方面,也正因如此,从今天下午的袭击开始,一切就是一场针对您的陷阱。”“他们并不清楚您的能力,于是策划了下午大规模的进攻来试探、也是消耗您。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刻里奇的后方应该已经将剩余火药转移了位置,并做好布置等您出现了。”兜帽下,你思索着皱起眉,心里暗骂自己今晚的行动确实不够小心。但如果下午的进攻中你不出现,难道还能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你习惯性地想回上一句,又生生克制住自己这种冲动。奇尔克与你接触的不算多,但对你的了解也绝不算少。若是不改变自己讲话的习惯,很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在你还是个小孩时,他就跟着布莱德·伯恩瓦了,听说好像是曾经在战场上被救过一命。当时在布莱德·伯恩瓦的葬礼上,你见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颇为复杂地看了几眼刚失去父亲的斯多姆,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奇尔克。说起来也有趣,奇尔克之前在布莱德手下做副将,后来又在斯多姆手下做副将,熬走了父亲又熬死了儿子,他却还是活着,倒是命大。奇尔克停止了摸索,从口袋里抽出手,于你面前摊开掌心:“请您收下这个。”他手心里放着一个极为精巧的装置,大概有半个手掌那样大,通身呈剔透的灰蓝色,远远看去,像一块半透的冰晶。“这是我偶然所得,便一直带在身上……它能替您抵挡高至千摄氏度的高温三秒。”奇尔克的眼神停留在那块冰晶上,仅仅片刻,旋即毫不迟疑的重新看向你。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什么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难道他在骗你?你下意识戒备地想。……不,没必要,他没必要在这种关头骗一个有能力帮助他的人。似是看出了你的防备,奇尔克平静地补充道:“它在我手上,什么都改变不了。”三秒,对你来说有足足三秒,可对他而言,只有仅仅三秒。一个没有任何瞬时位移能力的人,一个敌人能在火里跳跃但本身能力却偏偏是cao控火的人,一个……一个多活三秒也没有用的人。他一直将这冰晶贴身保存,足以见得有多宝贵它。三秒啊,从死亡闭齿的瞬间夺来的三秒,再短也能在绝望时看到一丝生的希望。他见到你,他知道你的三秒远比他的三秒有意义,于是他从自己生命可能的尽头割下三秒,延长成你生命里的三分钟、三小时、三天,甚至三十年。你最终接过了那块冰晶,隔着皮手套也能感受到温润的凉意,不像是科技的产物。它被你同样小心安放在心口,那块便沉甸甸的,像揣上了另一条', '')('二十一 炮火之下 (第2/4页)
生命。“……我收下了。”也许你不该在这种时刻如此防备他,你不该把未来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置于眼前直逼边境的敌军之上。如果连国都没了,那就算你将自己的身份隐藏的万分妥当,又有什么意义?你收起戒心,终于向这位经验丰富的将领求教,问出困扰了你两天两夜的问题:“依将军看,怎样才能杀死欧米拉?”……奇尔克提议按兵不动,熬过今晚,再有一天,那几个序列靠前点的三级能力者也该赶来了。有了他们几个的配合,不论采取什么战术,赢面都会大上许多。可惜你们是这么想的,欧米拉也是这么想的。“轰——”巨响在城墙外炸开,正在分析讨论的你和奇尔克同时僵住了,你清晰看他骤然缩小的瞳孔——敌袭!奇尔克猛地站起身,抓过佩剑就往外走去,经过你身边时低声道:“请您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他离开的脚步半点不曾放缓,纵使走向不可测的未来,也稳健如赴一场平常的约。与奇尔克讨论过,你并不打算出手,如果他们的目的本就是你,那你自以为的援助反而合了他们的意。况且,可以预料,欧米拉一定就在混乱中等着你的出现。从城墙往上看,弯月高悬,星河灿烂,这本该是何等宁静美好的夜晚。而向下俯瞰,却是数不清的火把连成火浪,一眼望不到头。火舌卷起密集的鼓点声,在蒸腾扭曲的空气中,马匹嘶鸣,刀枪相接。里奇巨蛇图腾的旗帜被潮水般的士兵裹挟着,直直冲向城下。生着尖角、长着尾巴,看来里奇是铁了心要耗你,甚至再一次将恶魔军团尽数派出。你再次抬头的时候,或许是马蹄扬起的尘土遮了星与月,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里,皎洁的月似乎也黯淡了下来。大规模的战争,你其实亲身经历的并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作为傀儡时在斯多姆身边见到的。除了最后那回,你大多被安放在军中安全的位置,下午才是你第二回见到血rou横飞的交战景象。也许是因为下午知道自己有能力阻止,除了极端的愤怒,当时竟没什么别的情绪。可当你不得不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这一切,一场有预谋的、由恶魔主导的厮杀,愤懑的无力感却将你的心撕开了一道口子。你本能轻松扭转局势的,许多将会在这场战斗中死掉的士兵,原本都该活下来。当生命被折叠到毫无分量的纸上,伤亡不过是虚无的一个数字。你给予在战斗中死去的士兵荣誉与抚恤,有怜悯,更是为了笼络军队。“不用管死了多少人,只要赢了就够了。”父王曾这样告诉过你。可你从未如此刻一样将伤亡那栏红笔写就的数字看得清晰:原来那滴红墨中每一个细小的粒子,都是消殒于战场上的一个灵魂。而你,本能救下他们。你站在高处,看着连成一线的火浪从地平线涌来,奔涌、席卷、翻腾、再留下一地尸骸。大地被火焰撕开一道鲜红的口子,guntang的血喂饱了干燥的沙石,怒吼与哀嚎交杂着从饱和的红色中传来。那伏在焦土上的骨骸,也会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吗?在父母殷切而热烈的眼神中来到这世上,在妻子饱含担忧的叨念中离开家,鲜活的、生动的,最后,成为沙石地里一抷焦黑的土灰。攻势比下午还要猛烈,里奇简直不计后果地进攻,防线一时间被逼的越来越吃', '')('二十一 炮火之下 (第3/4页)
紧。突然,你看到一团亮起的赤红,如尖刃一般刺入敌方的阵型,起初是星似的一点闪烁亮光,随即越来越深、越来越亮,领着身后长羽状的火海,火鸟似掠过战线。序列25[真焰],点燃身周的一切可燃物。与欧米拉控制温度导致的燃烧不同,奇尔克的能力更像是将能力范围内的可燃物点燃。衣物和毛发会先被点燃,大面积地灼伤皮肤,皮肤裂开露出脂肪,一旦火势够猛,可燃的人体便会熊熊燃烧起来。[真焰]的特点是,遇水不熄。但同样,这个能力很好针对,只要没有可燃物,或者造成的火势不够猛烈,便不足以让人体燃烧。因此奇尔克一般会配合风系能力者,火借风势,足以燎原。你见过他同斯多姆配合,狂风下的野火瞬间席卷一切,像是生着遮天巨翼的凤凰,拖着长长的羽掠过兵阵,所过之处唯留一片赤色。眼下他身边显然也有个风系能力者,但能力远不足以再现遮天蔽日的赤鸟。不过随着他灵巧的穿梭,形势倒是逐渐好转了起来。你皱着眉,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里奇夜袭,不计成本地使用恶魔军团,还如此大规模的用火,明显是在为能在火焰中跳跃的欧米拉创造条件。可奇尔克都快平衡局势了,欧米拉却还没有出现。……他在做什么?或者,他在等什么?对,里奇今晚的目标很可能是你。同为四级能力者,如果今晚你们注定对上,在交战之前不浪费能力是最稳妥的做法。可欧米拉又凭什么笃定你今晚一定会出现?“砰——”你猛地抬起头。火炮没能碰到城墙,在空中猛地爆开。纵使如此,巨大的轰鸣声和刺目的白光也让你的目眩了一会儿。缓过来的你立马扭头看向远处哨台,果然看到一个握弓的渺小人影立在那,举着箭半瞄空中。刚刚就是他提前引爆了射向城墙的炮火。这就是留下来防守的能力者之一了,和[石像]一样,能力对防守或修补有效的部分能力者会分散在城墙周遭,以防城墙被火炮攻开。你不清楚他的能力,只猜他的能力多半是以脱手的物体为媒介作用,兴许是媒介周遭一定范围内的物体会被点燃引爆?“砰——”远处又是一枚火炮升空。同样,另一角的夜空中泛起一阵轻柔的蓝,像女人飘荡的裙裾一般,那枚火炮在触及城墙前像被什么生生改变了角度,生硬地改变轨道往下坠去,最后轰击在沙地上。“砰”“砰砰砰——”火炮声越来越频繁,夜空被炸开的光点照亮。这样用一点少一点的珍贵杀伤性武器,此刻却仿佛不要钱的石子一般朝墙上丢来。**,里奇的这帮崽种是疯了吗?你已经炸了他们很多火药了,他们存量不可能还那么足!这是要把剩下的的火药全用在今晚?炸开城墙?这些狗**想今晚打下德哈科曼?!爆炸声越来越密、越来越近,直到某一刻,随着一声几乎炸在耳边的巨响,脚下的城墙好似也晃了一晃,坚固的石块崩起。是某颗火炮终于穿过了防线击在了城墙上。这一下好像某种讯号,纵使驻守的能力者拼了命去拦,更多的火炮也穿越了防线,接二连三炸在城墙上。炮火的密集程度已经超过了驻守者能拦截的临界点,石造的城墙再坚固,在这样的攻势下也会出现缺口。你咬着牙,看到远处哨台上那个小小的人影换箭的动作越来越慢,那是能力逐渐接近极限的标志。直到他再次搭弓拉弦,长箭射出,与火炮完美', '')('二十一 炮火之下 (第4/4页)
擦过,而那颗火炮却没有被引爆。它被巨大的冲力推动着,直直往小人脚下的城墙冲去——“轰——”火光冲天。“……”你放下手,才惊觉自己的手竟颤抖到握都握不住的地步。被你抓着肩膀的能力者手指紧紧拉着弓弦,还保持着射出那一箭的姿势,他哆嗦着转过脑袋,你看到一张煞白的、少年人的脸。只差一点点,哪怕你动作再上慢一点点,他就死了。“谢、谢谢……”他嘴唇颤抖着感谢你,看样子是还没从死亡迫近的恐惧中恢复。刚才那颗火炮即将在城墙上炸开时,你传送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肩膀带着他传送到了安全位置。“……”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之间,他缓过劲来,深深冲你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说完,他紧紧抓着手里那张弓,另一只手哆嗦着从箭筒里重新拔出一支箭来,转头往城墙上再次走去。“……?等等!”你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喊住他:“你的能力应该快到极限了吧?会死的。”过度透支能力的能力者,甚至不用等火炮落到身上就会死去。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没事,嘴唇发青,胳膊打颤,况且那擦过火炮却无事发生的一箭,早已说明他的能力濒临极限了。背着箭筒的少年人抬头望了眼被火光笼罩的天空,摇了摇头:“那就一箭、一箭、再一箭,射到我死为止。”最后一字,简直像咬在舌尖上发出的。狠意决绝,恨弓不够远,恨命不够长,恨箭不能直指蛇目,恨力不能捍守家乡。就在你们说话间,失去能力者防守的城墙再次发出轰响,土石炸开,甚至扬到了你脸上。他再不停留,转身义无反顾往被炸开缺口的城墙上冲去。他不会是唯一一个接近透支的,这样猛烈的炮火轰击下,留守的大多应该是二级能力者。如果把四级能力者的极限比作海,三级能力者则是湖,至于二级能力者,至多是浅浅的池。哪怕将池水尽数抽干,又如何能灭一城的火?由于火药的珍贵性,这样大规模的炮火并不能经常使用。攻城的第二天,里奇曾采取过炮火攻势,目的是快攻轰开城门。那天守军守住了城,代价是城内原本驻守的能力者死去将近一半,而他们中的半数,都是死于能力透支。火药啊,全部的火药。你突然笑了,你明白了里奇的意图。不是阴谋,恰恰相反,他们的计划简直就差写在脸上了。如此明目张胆,偏偏你还无可奈何。有能力者守城,就炸到他们能力透支;你不出现,就炸到你不得不出现。毕竟,哪个四级能力者的陨落不是用人命堆出来的?用他们的命,当然也用你们的命。“安分在这待着。”少年的肩膀再次被按住,他惊讶地扭头,看到那个笼在黑袍里的人影鬼魅似的又出现在了他身后。那人的声音嘶哑又蛮不讲理的霸道,他刚想扭身挣脱,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城内某个角落,就算想回去自己的岗位继续驻守,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了。你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缓缓握紧。再睁眼,已处于城外炮火的中心——“剩下的,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