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诚心里不太赞同,他觉得森泽航不是这样的人,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反驳,只得沉默相对。
“虽然我很认可你,我也是真心想要招募你,不然咱们现在没必要聊这些。”岳望锡说话真实毫不留情,“但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能成为那个人。”
虽然知道岳望锡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大概率是实话,但沛城还是难免沮丧了起来,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阴暗的想法——那谁会是那个人,总不会是你吧?
你老来找森泽航的茬,挖他的人,又在背后说他坏话,总不至于是求不得所以因爱生恨吧。沛诚越脑补越是咬牙切齿,连带看岳望锡的脸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如果他一直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我猜他大概率,最后会和他那个未婚妻结婚吧。”岳望锡表情颇为无聊地说。
“谁?”沛诚下意识反问出声,“结婚?”
“未婚妻啊,不就是姜远声……啊,”岳望锡表情几乎是带着些怜悯,缓缓道:“你不知道?”
之前所有的谈话内容,都不及这三个字带来的冲击大,无异于氢弹爆炸在曼哈顿,瞬间把沛诚给炸懵了——未婚妻?他和森泽航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连个走得近的雌性都没见过,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妻?从来没听说过!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震惊,岳望锡也显得有些意外:“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我……”沛诚半张着嘴,像一只晒干在沙滩的河豚,连岳望锡看了都略显不忍,露出可怜他的神色。
“我……我知道的。”沛诚低声喃喃。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知道的呀。第一次作为“单轻辞”进入剧情的时候,其中的核心任务就是要让森泽航为了“她”和未婚妻悔婚。
只不过那次的穿越实在太突然,结束得也太快,整个过程走马观花,他连任务是什么、任务对象是谁都没有完全理解。一切重来之后,明明前后场景连时间线都是连贯的,他却自动认为两个世界完全并行,拥有完全不同的设定,把“未婚妻”这个信息就这么在脑子里给自洽掉了。
不过既然单轻辞出现的“庆功宴”就是为了庆祝越和娱乐的创立,那么那条世界线里的“未婚妻”又凭什么会平白消失呢?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沛诚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自然一点,不要透露任何一丝丑陋的嫉妒,但发出的声音还是暗哑干涩。
“姜远声,好多年前两家人开玩笑的时候订的亲,不过说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口。远声之前一直在法国读书,最近刚把欧洲那边的创业公司卖掉,应该是准备要回来了。”岳望锡说起两人时候,态度也十分熟稔——沛诚已经明白了,都是从小认识的,都是名门望族,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那是和他沛诚或者是和他“闵效禹”都毫无关系的圈子。
“哦。”沛诚用上全部的力气,但还是无法控制地觉得好失望,他沮丧极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他其实从来没有奢望过森泽航能成为他的,即使他们那么亲近,即使他对自己那么亲切友好,即使他们之间有了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即使他们共享草莓镇这样独特又荒唐的特殊经历,即使他们之间有一些连贺跃都听不懂的内部笑话,他也从未幻想过森泽航有一天能是属于他的。
可是如此突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森泽航就不是他的了。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幻想,不要沉溺,不要做梦了。他一直持续不断地说服自己认清现实,可是梦还是醒了。
他十分难过,难过得连在岳望锡面前继续演戏都无能为力,他肩膀垮着,看起来像是被夺走珍贵宝物的小孩,即使心头被挖空了一大坨,还是懂事地“哦”了一声,像是早已习惯失去一般,接受了这个现实。
岳望锡见他这副模样也有点不忍心了,最后只留下一句:“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不要和他走得更近了。关于我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想通了随时联系我。”
第45章他要回家
沛诚魂不守舍地回到楼上,森泽航已经出门了,他坐回到工位上,心头空落落的,还充满了迷茫。
他再次点开兔子app查看,“信任”的进度条已经读取了一大半,零散任务的积分也攒了不少,只剩下那几个最核心的大任务还没动静。他之前一直避之不愿仔细看,先是觉得这一切离他还很遥远,后来又一直被荷尔蒙侵扰得无法正常思考,如今倒是真正静下心来。
“泄露核心情报”这一条——还不能确定交易对象就是岳望锡。岳望锡虽然看着和森泽航不对付,但毕竟有多年的交情,两家的关系也摆在那里,目前双方公司还是合作的状态,很难说对方会真的做触及利益的事。
也许这个“泄露”没有一个特定的对象,类似黑客向公众泄露消息一样?但森久是一个私营企业,不缺钱也不想上市,不存在影响股价的问题,最多只是破坏潜在投资关系,这算是“让森久陷入危机”吗?
再下一条任务,“让森泽航破产”,这就更离谱了。
他打开电脑网页,搜索以森泽航为关键词的花边八卦,果然很快看见了与姜家有关的新闻。森泽航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不少营销号和八卦自媒体追着他挖了一段时间,标题尽是类似于“森泽航拒绝接受百亿家产,森源资本内部竟是这样!”亦或“盘点这些年顶级二世祖身边的男男女女”这种耸动的标题,其中每条都提到了森姜两家的关系和二人的婚约,还有森泽航飞去巴黎给她庆祝成年礼的宴会照片。那时候二人都很年轻,俊男美女、名媛阔少,像是另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看来森泽航有婚约在身这件事确实只有自己不知道,虽然也没人瞒着他,归根到底,此事与他实在毫无关系。
再之后的新闻大多都是和森久相关的科技新闻了,类似产品发布和参加活动的通稿,相关讨论画风已经正经了许多。而最近的消息,则是姜远生卖掉自己的创业公司回国的新闻小条,内容连用语都差不多,大概是公关文,沛诚猜是在为她回国之后的商业计划铺前置舆论。
把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网页关掉,沛诚已经完全确认,自己再一次的、悄无声息地失恋了。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这发展其实不在任何人预料之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怎么能叫失去呢。但每次都是这样,他觉得真的好没意思。
他从小一直很羡慕那种想要什么就说,喜欢什么就要的孩子,可是明知喜欢也没有用的时候,谁还会开口索取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恨自己不争气,被一个兔子玩得团团转,做什么攻略人物,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又气又委屈。他一腔粉色泡泡全部破碎,好像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沛诚脑子里充斥着各种负面的想法,手上机械性地做着ppt,麻木地想:要么一个亿也别图了,直接给自己买一份这个什么数字伊甸园的套餐,然后彻底死掉,一了百了吧。他满脸无聊地扒拉着“灵魂金库”的各种套餐和费用结构,一条一条看着——预先订购?没有钱。信托和受托人?没有人。继承权限?谢谢,我是同性恋。定期付款?要么就这个吧,签个卖身契,预支几十年工资做分期付款。哦,还有退款政策——“对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例如,如果用户提前购买服务但未能使用,或者继承人决定终止服务所涉及到的退款机制。”那么估计等我死后、存款也烧光,我的灵魂就会像肉体一样被当做垃圾一样扔掉,灰撒大地吧。
怎么有人活着和死后都这么垃圾啊,沛诚崩溃地抓起了头发。
“你怎么了?”贺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沛诚“啊”了一声,茫然地抬起头,贺跃笑了声:“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
“贺助……”沛诚一见他,立刻嚎了起来。
“呀,怎么哭了?”
不知怎的,沛诚看他自带了一份“人性光辉”的滤镜,难过道:“我眼睛进了一个睫毛,怎么都揉不出来,好痛!”
“这么大点儿事。”贺跃有些无奈,“跟个小孩儿似的。”
沛诚睁大眼,左右偏了偏头,给贺跃查看那根并不存在的眼睫毛,忽然冒出一句:“要是贺助是我妈妈就好了。”
贺助闻言拍了他脑袋一下:“别和老板瞎学。”
“我是说真的,你对家人和孩子都那么好,做你的小孩一定很幸福。”沛诚说。
提起家人,贺跃表情柔和了些,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说:“是吗?我却总觉得自己做得还很不好。”
“哪里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