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二年的北方之春,似乎降临得比往年要早一些。
春节过后,刚有一丝春意,气候便很快变暖,来得甚至有些突然。
冬雪消融的迹象是如此明显,潮湿温暖的土地袒露出来,夹杂着发黑的残雪,呈现出斑驳的颜色。
可本来是充满朝气,充盈着希望的季节,在北方却还难以摆脱沉闷积郁的气氛。
赵老栓并不算老,还不到四十的年纪。按理说,应该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从脸上的皱纹,以及黝黑的肤色上,却完全看不出该有的精气神儿。
迈着沉重的步伐,赵老栓来到了自己院子前,犹豫着,踌躇着,好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她爹,回来了。”妻子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处,看着丈夫的眼神,带着几分期盼。
但看到丈夫空着的手,女人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赵老栓微垂着头,不敢看妻子的眼睛,象是做了多大的错事一般,吭哧着说道:“官府要百姓把手里的银子都换成纸钞,米店只认那个。”
“可换完纸钞,米店却只卖了几百斤,就关门了。说是,每天有定量,明天才能再去买。”
清廷学大明倒是学得全套,连如何强制使用纸钞,都照搬照抄。
纸钞不是没信誉吗,让百姓手中的银子花不出去,用最需要米粮来与纸钞挂钩,看你换不换,买不买?
赵老栓一边无奈地解释着,一边掏出了兑换的纸钞,让妻子看,却始终微垂着头,不敢看妻子失望的神情。
“明天能买米,也行的。”妻子出言安慰着,但听语气,明显信心不足。
丈夫拿走的已经是家里唯一的积蓄,也不过是三两多银子。可换来的却是几张粗糙的纸钞,还没有买到最需要的粮食。
说是明天,可那又哪里有准儿?米店时开时关,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能买到米一是需要钱,二来还看运气。
而且,米价在不断上涨,今天能买十斤,明天可能就是七八斤,后天兴许就只有五六斤。
赵老栓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妻子,妻子瘦削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这是无奈的安慰,并不是丈夫无能,而是世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