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末日,人心惶惶,要逃跑的又岂止满人?那些自知将成为汉奸,遭到清算的,又何止那些汉人官员?
甘陕绿营相继叛乱,西北连带中原的形势急转直下,各省各地,曾经为满清忠心报效,甚至是奴役过同胞的官员和富商,也是一片凄惶,各谋生路。
山西介休,曾经富丽堂皇的范氏府宅,笼罩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人员车辆来往出入,个个神情不安,仿佛大难临头。
书房内,范永斗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脸面如老树皮般布满深壑,行动举止,也显出老态龙钟。
满清败亡,几成定局。各地的八旗都在忙三火四地赶往京畿,不是集中力量与明军决战,而是要逃窜出关,跑到辽东苟延残喘。
绿营兵将也看清形势,叛乱纷起,甚至敢于直接向八旗反扑。等到明军开来,他们就反正归降,哪还肯为满清卖命?
山西的情况还不算严重,可也处于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因为明军离得还远,混乱还没有完全爆发。
可对于嗅觉灵敏的商人来说,现在已经是寻找最后出路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些晚了。
介休原是范家的祖地,几代人辛苦地经营,才有了如今的树大根深,王朝的更替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现在全完了,这祖宅,这田地,这数代繁衍的众多族人,都是风雨飘摇,前途黯淡。
房门被轻轻敲响,儿子范三拔走了进来,躬身道:“王家、靳家都走了,车马不少,是奔的京城方向。”
范永斗垂下眼帘,轻轻哼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到了京城又怎样,还是要一路出关,跑去辽东。满人自己都难以保全,还会照顾他们?”
要是出关,从山西走大同也是一条路。但出了边墙,蒙古诸部难保不觊觎钱财物资,对这些丧家之犬进行劫掠。
满清要完蛋了,蒙古诸部可不会客气。以前走边贸的那点情份,根本算不得什么。
何况,以后也是与大明做生意,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
范三拔叹了口气,说道:“不出关,留下来必然遭到清算。虽不至于满门抄斩,可也好不到哪去。”
王家、靳家的做法,他并不十分赞同。
带上所有的金银财宝,跟着满人去关外,结果未必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