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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天空,清风徐徐。

天气太燥热了,半梦半醒之间。

时书躺在石椅上半闭着眼,谢无炽的扇子上下围着他,清风柔软。时书半梦半醒,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迟钝的人,或者说,他不太爱去深思不高兴的事。

谢无炽一只手臂撑在身旁替他打扇,对他真好。时书晚上没睡好,现在睡着,做了个梦。

眼皮子里谢无炽的影子晃动,梦里也是他。

当迷迷蒙蒙中,眼前出现那个图案时,时书心里“操!”了声。

衔尾蛇,太阳轮,锋芒毕露。

“这个骚……”

来了,又来了。

时时刻刻,稍不注意就在梦魇中随行。

被谢无炽亲多少次,意乱情迷,抵着上颚头脑的意识变得麻痹,只有唇齿纠缠在一起。十分生猛的感官刺激,后来回应他,和他舌尖一起互舔,本能品尝那种挠心的、迷乱的酥痒。时书一开始明确叫谢无炽不要亲,后来鬼使神差,越来越觉得说不清,时书反而不再多质问他,就这么摆烂地让这种畸形的接触时常存在于他们正常的关系之中。

“舔。”

时书晃了晃头,梦里特别真实。

“不。滚!”

梦里的谢无炽,远比梦境外相处中陌生且锋利。看人像看狗的阴冷傲慢的眼睛,让时书很不爽。

谢无炽一直对他很好,但时书时常觉得,那是一种虚伪的假象,真实的谢无炽是个自私冷漠自以为是的自恋狂。

时书在梦境中观察他。同为男人来说,谢无炽拥有比他更显著的男性特质,现实中谢无炽会隐藏,但在梦里那种锋芒就极度清晰。

“我们亲得很舒服,不是吗?”魔音在耳。

声音像刀子和剑刃,刮他的耳蜗,厮磨他的耳垂。

时书:“滚!你还有脸说!”

“来,换个地方。”浓雾中半明半暗的影子,下颌轮廓阴沉,看不清那张脸,音色却极其清晰,恶魔一样掠在心尖。

时书想挣开这团雾,但受不了那种湿漉漉的感觉,等他意识到时已经坐在他腿上,一只手的掌心不断地摩挲着他腿.根的刺青。肌肉紧实的腿,骑马,打猎,极限运动,顶层家庭培养出来的金字塔顶的高自尊天之骄子,分开着,让时书攥紧谢无炽命运的中心。

时书摸他的刺青,掌心贴合着图案,不知疲倦。就像和他接吻时舔一样,是某种本能,但那皮肤的触感并不真实,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温度。

“咕……啾……”

“唔啊……啊……”

口中的吻却很真实,热气弥漫,早已反反复复地试过,时书无意识地呻.吟,谢无炽在他耳边有意地喘,用充满诱惑性的、煽情的男性化磁性嗓音,喘着。

为时书每一次反应而回应,鼓励,引诱他的性感的声音。

时书舔一下他的舌尖,谢无炽喉头便会发出愉悦的一声低喘,像在说

“宝贝”,被取悦,但实际上谢无炽完全在主导和操控着他。

听到过,所以在时书的触感中很清晰,明显地煽动情欲的喘息。时书越清醒地意识到其中的刻意,情绪就越在爆炸边缘。他认不出绿茶,现在才发现,谢无炽是故意喘给他听的。

谢无炽……你这个……

骗子?

时书抓着他的衣领,攥紧手指头发痛,拼命想扯开他。人竟然可以有这么多技巧?比如谢无炽随时在向他展示,他在做.爱方面的能力和吸引力。

他的声音,他的身体,还有他能提供的情绪,如果打开那扇禁地的门,品尝禁忌之果,他能让时书哪怕作为一个男人,也能享受到最棒的情爱。

谢无炽是故意的。

在故意诱惑时书摘下那颗果实。

如果就这样摘下了,会怎么样,也许迟早有一天会摘下,谢无炽说得不无道理,“我不是亲得你很爽吗?”

然后,就这么摘下了,一种轻佻失智的感觉。

想到这,时书便有爆炸似的不爽,是自己被蒙在鼓里的背叛感,还有,被一个人引诱时的荒谬。

潮水一样起伏,但那种感觉很陌生,从刚才的声色刺激,变成了在屏风后抵着他。

“被亲哥哥这么玩……舒服吗?”

“嗯?舒不舒服?”

故意说的淫词烂调、故意的刺激人神经的句子。时书仔细审视谢无炽,他的声音好听,像是舌尖抵在齿关粘连了一下的放松的发音,似乎时而有笑,时而漠然刻骨。但时书觉得没有情绪,冷漠,自行其是才是他的底色。

明明对自己似乎很好……那副情欲难扼的模样,无限度地散发出公狗发情的气味,摇着那条雄性狐狸的尾巴。时书觉得他很危险,谢无炽是一个巨大的瘾,是一团火,想把靠近他的人都烧死,谁都别想活下来。

“啊……啊……”

换成了他在用撩人耳膜的声音在喘。

时书被那团水起起伏伏地轻掠着,但更深的感觉却无法体会到,因为没有经验。时书只觉得在梦里,谢无炽覆盖在他身上,体温灼热,鬼一样海藻似的潮湿头发垂下来,落在时书的脖颈,粘乎乎无所遁形地包裹着他,男性的身躯碾磨时书身体的每一寸,像云层在碰撞,火和火焰的融合,好像要把他点燃,烧成灰。

非常热,夏天的躁动不安。

为什么梦里是他……

世界真的轰然聚集成雪白的光束。

时书从狭窄的木板上惊醒,眼前是石板,他吓得“啊!”了一声。

“好热,我去……什么时辰了?”

时书脑子里白茫茫,胸口一起一伏。

“睡好了?”谢无炽拧上水壶的盖子,单手撩起头发,一身青衫走过来:“下午两三点。”

“你脸色不好,做噩梦了?”

时书看他一眼,还喘气,好像在发呆。

过了会儿,时书才逆着阳光抬头,白皙肤色褐色瞳孔:

“谢无炽,你到底几岁?”

谢无炽似没想到他问这个,垂眼:“24。”

“二十四?难怪说三十岁,二十几岁的巡抚确实没什么威慑力。”

时书避开目光站起身,拖着沉甸甸的膝盖走到水井旁,将凉水倒在木盆里后,把脸埋了进去闭气。夏天来了以后,时书就很喜欢这个游戏。

冷气一下漫上耳垂,小鱼一样触碰着耳朵尖。

时书脸上覆盖着一层水膜,时至今日还是觉得纯从做朋友的角度来说,自己算不上欣赏谢无炽。虽然在以前,时书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特别无感什么。但这个人,却对自己很重要。

“怎么了?”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注视他。

时书:“就是觉得,对你还不太了解。突然想起了问问。”

谢无炽嗓音缓慢:“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也没啥了,走了。”时书擦着额头,大步往前跑了去。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潜安府地势平坦开阔,偶有山林泽川,河流潺潺而过,沿途便是金黄的稻田。

时书单手扶着笠帽在炽阳下走路,眼前正是潜安百姓的收获之貌。

“好热好热好热……”时书站在排水渠旁,清水潺潺,他就站在那洗脚。

脚趾白皙透着水光,谢无炽站在烈日下看了一会儿,转开目光。

“好了,还得赶路。”时书从沟渠里跳上来,扫了一圈眼前的现状。

田垄间弯腰曲背拿镰刀收割水稻,割了一把便递给一旁人放上田垄,汗流浃背。几个人正在奋力割稻谷,时不时抬头看天色,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儿也在帮忙。小孩儿许是抱稻谷累了,缠着娘要吃的要喝的,被狠狠地骂了一句。

“懒东西!懒死你!一点儿忙帮不上。”

这小孩眼珠一转:“呜呜呜哇哇哇呜呜呜!”

时书抬眉,走近了摸他脑袋:“大哥,怎么了?我娘说再忙也不能骂孩子。”

这男人像是急昏了头,道:“不是想骂他,他帮不上忙还捣乱!我们这两天要把地都收完,马上下暴雨了!”

时书一怔:“什么?这么热的天,怎么会下暴雨?”

“你们原来不知道?”

“潜安府的‘双抢’天气,要赶着大太阳把稻谷都收割了晒好。一旦下雨稻谷被打湿,晒不干要发霉长芽!一腐烂接下来一年没吃的,饿死人!”

“原来是这样……”

时书心头泛起一阵涟漪:“我只知道稻谷要收,没想到就连收获也多磨。”

“潜安是这样。每年谷子一熟就下暴雨。年年都要抢。”

男人说了两句,连忙又埋头割起稻谷,那小孩也哭着跑远了。时书转着目光一头望去,田里全是人,一个个晒得后背发红,汗水沿着红铜色的皮肤滚落,丝毫不敢休息。

时书心头吹过了寂静的风:“真难。”

背后,谢无炽走上前来,和他肩并着肩,顺便将扇

子往他身上拂,声音十分平静。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看天吃饭,农业几乎是依附在地理环境中生存的。被水淹了,农民没有饭吃。天气太旱,苗子晒死了也没有饭吃。一到天灾就有人祸,指望地里的收成过活,命悬于此。”

时书一边听,单手扶稳了笠帽。

心里有千言万语,波澜起伏,不过说不出来。

他看一眼谢无炽,低头,单独走在了前面。

-

一下午便是赶路,体察民情,大概再走了半个时辰,时书见前方坐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

一身雪白色,年龄约莫四五十岁,坐在田垄上割谷子,只不过割一会儿哭两声,十分伤心,但那双手麻利不肯停下。

时书和谢无炽对上了目光,准备上前问她为什么哭时,旁边的田垄走来几个女人:“别哭了,阿九嫂,我们帮你,这稻谷肯定能在下雨前收完的。”

披麻戴孝的女人问:“你们自家的收完了吗?”

其他人说:“快了快了,大家互相帮帮忙不就把今年的收成弄好了吗?”

“对对对,都来都来,帮阿九嫂割稻子,今晚上她家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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