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枫良就守在床边等,困了就伏在床头浅眠片刻,魔界的事务他暂时交给值得信赖的下属,自自己留在昭戚宅邸一心一意守着逢霜。
顾白梨很多次让他滚,他皆置若罔闻,若是顾白梨把他惹急了,他便轻描淡写提起那协议,问顾白梨修真界如今有谁能和他交手。
有,逢霜。师尊的名字在顾白梨唇齿中转了转,温枫良心知肚明,指了指逢霜又指指自己,说阿霜确实能做他对手,可是……
后头的话他没挑明,顾白梨明白他的意思。
逢霜醒了也是重伤,顾白梨估计,他师尊这伤不闭个两三年的关都好不了。
温枫良便顶着顾白梨时时想揍他的目光留下来,顺带接过嬴绮给逢霜擦身子的活。
西山日落,倦鸟归巢,温枫良喂过药,想去找昭戚问问逢霜怎么还没醒,忽听得身后响起一阵轻微动静。
他顿时僵在原地,头都不敢回。
逢霜……醒了吗?
过了半晌,他听见一道熟悉的,沙哑的声音叫他:“温枫良。”
夕阳从窗户透进来,形成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温枫良同样哑着嗓子嗯了声:“我在。”
除此之外,他再说不出别的话。
逢霜醒的太突然,伴随着喜悦而来的是巨大的,让他无法忽视恐惧。
他比在刑台上即将要被斩首的犯人还要害怕。
“你先休……”
“温枫良,”逢霜打断他的话,看着他背影咳嗽几声,垂下眼睫问他,“黄泉路上,奈河桥边,你可曾看见你的两个孩子?”
温枫良刹那怔住,凉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全身,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逢霜记起来了。
死亡边缘徘徊一圈,所有的前尘往事,逢霜都记起来了。
“你可曾见过他们?”不待温枫良开口,逢霜道,“我见过。他们那么小,在血泊里,在梦里,啼哭不止,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们。”
“温枫良,我为什么不要他们?”
温枫良无法回答,也无法扭曲事实说他不知道,毕竟逢霜当时隐晦跟他说过,是他自己疏忽了,强硬要求逢霜去战场。
第二个孩子,确实是因为他,逢霜才打掉的。
逢霜一直都很骄傲,哪怕沦为乞儿,脊梁也不曾弯过,然而他把逢霜傲骨磋磨断了,把逢霜的尊严碾碎成灰,那个孩子是最后一根压倒逢霜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