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欢横抱着顾予轻踏着月色,一步步走过。她双手十分稳当,不曾让怀中人受到半分颠簸。
白衣人静静地依在她肩头,吐息温热平缓,秦至欢垂眼就着月光去看她。
清丽的眉眼敛着静默,恍若收去了所有的冷淡,只余那分鲜少显露的柔软。她的头发散了些,如墨倾泻而下随着走动轻轻荡过。
不知怎地,秦至欢忽而记起了顾予轻唯一一次的醉酒模样,她也是如此依在她怀中,将自己全然交付予她。
那日,她拥着她在竹亭上坐了一个长夜,只盼天永远不要亮,兴许她便可以与她,共此白首。
正如此刻,她又开始期盼这路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可惜,天总会亮的。
秦至欢将顾予轻放在她房中床榻上,细心为她整理好被褥。她抬手,轻柔撩开这人额前遮了眼睫的散发,最后只俯身浅浅于她眉心落了一吻。
只这一吻,已然将她心中这一月来的惦念说了个尽。
秦至欢回了宫主院中,推开门扉,房中烛光摇曳,灯火通明,顾灼之一人独坐于书案前。
她手边摆着个敞开的雕花木盒,盒中的东西被她拿在手中细细端看。
秦至欢走上前去,顾灼之透过手中画卷抬眼看过来,这一错落之间画卷正巧遮了秦至欢的面容,她便只瞧见了秦至欢的那一双眼。
顾灼之兀地一怔,待人已走到书案前了,她仍定定盯着秦至欢的眉眼看了半响,又流转于她眼尾处。
秦至欢只觉她这目光实在怪异,似是惊疑,似是回想,到了最后尽数化为恍然。
“是你啊。”
顾灼之道。
……
秦至欢立于濯雪宫门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穿行过来,正是秦玖,只见她抱拳向秦至欢行了一礼,眼眸低垂时眼尖地瞥见少主手上拿了木盒。
是她们带来献礼的东西,如今又原样归还。
两人又等了一阵儿,秦柒与秦肆甩了濯雪宫跟着的弟子相继而来。
秦至欢抬眼,远处主殿宴席未散,璀璨繁灯,倒衬得她们这里有几分寂寥了。
见人齐了,秦至欢拂袖转身道:“走罢。”
一道红影与叁道黑影迅速消失于山林间。
……
嘈杂喧闹的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轻易划破夜的寂静,如同梦魇的低语穿过窗棂回响于顾予轻的耳侧。
顾予轻猛地惊醒,她下意识伸手抚上颈后仍有些酸痛的地方,记忆瞬时回笼,她却顾不得去思索任何。
她迅速从床榻上起身,差点踉跄地磕绊了一下,束发的白色发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散开,墨发铺了整个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