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沙克大汉顿了顿,“骨人。”
“一支全部由骨人组成的军团加入了战场。”
“骨人?”路梦眯起了眼。
这个结果他也没有想到。
所谓骨人……简单来说就是机器人。
他们没有血肉皮肤,一身光秃秃的金属骨架,对其他种族来说就如同行走的骸骨一般。
“哪里来的这么多骨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路梦问道。
骨人的存在不算什么秘辛,世界的各处都留有他们的传说。
比如神圣帝国所说的‘娜尔可爪牙’,一开始指的就是骨人,最后逐渐扩展成一切机械造物以及异族。
除圣国外的其他地区对他们并没有太多恶意——也有可能是骨人的数量太过稀少,普通人穷尽一生都见不到一只骨人,那自然谈不上恶意。
现在康却说他们遭遇了一支骨人军团?
几个答案在路梦的脑中闪过。
“我也不清楚,”康只是摇头,他其实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传闻中的种族,“这些骨人也不说话,只是呼啸,他们一加入战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
“我的伤就是被几个骨人围攻砍出来的,”回忆着画面,康承认道:“这些骨人技艺精湛、悍不畏死……从这个角度说,他们确实是上等的战士。”
哪怕是视战死为荣誉的沙克族,都存在逃兵——否则就不会有《战士法》了,越是禁止什么,越是说明该现象的泛滥。
求生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机械就不同了,永远不会有士气崩溃的问题……
“而且看起来无论是沙克军队还是砂匪,都是他们的攻击对象——但因为我们离得更近、首当其冲,事实上就是被砂匪和骨人同时夹击。”
“遭遇这样的变故,我们沙克军队还能够击退敌人,已经算得上勇猛了。”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
变故……
是巧合吗?
路梦对此持保留态度。
世人常常认为骨人难以捉摸,但是路梦知道,真正完好的骨人拥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方式,最多是有些偏执。
尤其是在智能机械的制造技术已经失传的当下,骨人每死一个就少一个,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介入一场和自己无关的战争。
除非……是被程序控制了。
‘但明显,哪怕砂之王再有能力,他也不是个程序员。’路梦想着,‘无论骨人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被人控制,都说明有人不希望沙克王国的势力就这么一统边境之地。’
“最后,我们的指挥官认为这是一场大败,为了不违背战士法,只能继续进军砂之王塔,取得实际的战果。”康有些纠结,“但是女王的特使却说,我们击退了数倍的敌人,砂之王也狼狈逃窜……这已是大胜,不如直接撤军。”
他很清楚,特使是在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在战役上他们获胜了,却是惨胜。
经过此战,军队损失过半,伤员遍布,物资辎重也被劫掠烧毁不少,如果继续进军,再遭遇几次伏击,恐怕就直接全军覆没了——战略上是完全失败的。
“嗯。”路梦不再追问。
从现在来看,不用康继续介绍,也知道是女王特使说服了大家,军队提前回城,及时止损,至少还保留了一分“凯旋”的颜面。
他觉得有点好笑。
在一般故事里,往往都是纸上谈兵的监军拖累了雄才大略的主帅;但放在沙克王国,反而是女王特使这样监军式的人物紧急刹车,保存了军队实力。
流俗积弊非一时能返,沙克的新政仍在推进。
“老康你告诉我这些没关系么?”
路梦最后问道。
这毕竟是军中事务。
“这场战争的亲历者太多,瞒不住的。”康随意摆摆手,“有心的话从官方宣传中都能读出端倪,等到明天战利品清点完毕,估计就能看到‘斩获骨人上万具’之类的报道……这字面数据也做不得准。”
战利品……
路梦的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好消息,提前知道了战利品结算的时间,就有更多去捡漏的机会。
斯昆镇中的那家合营商铺,就是靠倒卖战利品起家的,这次就能进许多新货。
虽然事先肯定会被军方挑选分配一遍,但自己想要的东西,沙克人中估计还没有感兴趣的。
“谢啦,老康。”他这回是真心的。
“哎呀,说这些……”康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沙克人罕见地有些扭捏,“给我治了伤,还没有和你道谢。”
他以为路梦指的是介绍战况的事情。
这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酒足饭饱后桌上的谈资。
好比石魔女王当年挑战沙格尔成功上位的故事,就是战士间经久不衰的热议话题。
对沙克人来说,‘弑君’不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这反倒说明了石魔的勇猛——如果有人对她不满,也仅仅是因为新政。
唯一的问题是,每谈起这个话题,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认为石魔更强和认为沙格尔更强的两波战士吵成一片,最后甚至当场决斗、刀剑相向……也是非常热闹的聊天氛围。
比起他们,康甚至觉得自己和路北游的对话太过和谐了。
这个人类总是懂得在适时的时候接话和提出问题,是个完美的听众。他不知不觉就把所有事情抖了出来,还觉得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言尽于此,二人各自告别。
留下康一个人,他在外面四处打量一番,回身锁好了门,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接着这个沙克人坐回桌前,干脆利落打开酒壶。
一股幽香飘荡而出。
“是从联合城进口的……”
康有些诧异。
流浪战士们往往很嫌弃这种酒水,说味道寡淡,闻起来一股女人味,娘们叽叽的……不是好汉子该喝的酒。
只有康知道,这酒入口柔和,实则后劲十足,回味悠长,不夸张地说醉倒驮牛都可以。
那些人不喜欢,多半也有买不起的缘故。
“那家伙怎么知道我好这一口?”康嘀咕着,惊喜又疑惑。
酒香勾动得他肚中馋虫涌动。
——伤口也动了。
“坏了……”
不要喝酒。
康突然想起路北游留下的“医嘱”。
“一点点,就一点点应该没关系……”
沙克汉子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把盖子扭上,只是盯着酒壶发呆,坐立不安,心痒难耐。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