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路梦原本的计划。
即便不打个七进七出,也起码要杀穿两个来回。
不过由于对方的指挥官送死。
导致砂匪军阵失去了主心骨,士气提前崩溃。
现在砂匪像是吹炸的气球一般突然爆开,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人影,大部分是向边境之地跑去的,有慌不择路向闪地逃窜的……因为这里身处边境地与沼泽地的交界,甚至还有小机灵鬼向着沼泽地冲去,就是打赌当路梦追杀其他人时,会无视掉自己。
从一场战役的角度,这无疑是大胜。
但路梦还远远不够满足。
到目前为止,这一战还没有达成他的目的。
“红之王么……”他垂下刀,对着空中扬起手。
沼泽地物产丰余,但开发程度低,就像亚马逊雨林一样,偌大一片的雨林适合居住的地方寥寥。沼泽地除鲨鱼村外,人口其实极为稀少,同等的面积加起来甚至还比不过沙克王国的一座大型重镇,更别说圣国肥沃的奥克兰绿地平原了。
同时,虽然易守难攻,但也很难向外扩张。
比如路梦这一次,如果要带着联军远征,相较砂匪们的快速集结,他就要难上近十倍。
哪怕这一次击溃了砂匪。
等对方恢复过来,就算不敢大举进攻,也可以来时常骚扰劫掠,自己就永无宁日。
其他的势力也是同理。
就好比他们现在所在的战场,其实属于沼泽地气候,但由于容易受到侵袭,没有哪个沼泽团体敢到这里定居扩张。
这是历任沼泽地之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路梦忽然握拳,像是抓住了飘荡在风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不过,沼泽地之王做不到的事情。
他可以做到!
砂匪这一边。
见那尊杀神驻留在了战场中心,没有追击的念头。
逃亡的他们,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方实力再怎么强大,毕竟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
一般战场收尾阶段,胜利一方会派遣机动性强的部队追击逐北,这一过程的斩获甚至比正面厮杀还要高。
但是现在,你只有一个人。
而砂匪有多少人,就能兵分多少路。
哪怕上前追杀,也只能再斩首十几个而已。
其他人早跑得没影了。
之前的慌张与恐惧,在这些砂匪溃兵的心中,迅速消散。
甚至,还生出一股庆幸。
——还好爷跑得快,没有在那里死磕。
另一边。
那些被砂匪们掳掠过来的人聚集在了一起,有漫游地的农夫、旧矿场的矿工以及更多的闪地牧民。
逃脱奴役的兴奋逐渐消散。
他们这时也冷静了下来。
对农夫、矿工而言,他们这时已经无家可归——要回到漫游地,必将穿越边境之地,且不提一无所有的他们能不能做到,万一途中遇到砂匪和黑龙忍者,肯定会遭到报复。
对闪地牧民来说,他们得罪了北风氏族,砂匪们只是溃散,日后也可能卷土重来,哪怕回到各自的营地,未来也是一片渺茫。
远处,在混乱如蚁漩的砂匪中。
唯一驻足的青年是那么显眼。
哪怕他骑着巨兽,手持重刀,一副不可战胜的样子——但人力终难回天。
这就是大势。
远行者氏族的族长,搀扶安抚好族人,走到伊森身边,叹了一口气:“安全就好……日子总是要过的。”
“这一次,还真得好好道谢,只可惜……”
不管怎么说,他们能够自由地活下来,就已经是幸事。
而这多亏了那位路北游。
至于其他的,也不奢求太多。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这一次部族财产、牛羊也损失惨重,即便想要感谢招待对方,远行者氏族也拿不出什么,别人也不一定看得上眼……族长心想。
就像他曾经那么尽心招待那些落脚的行商。
殊不知在对方看来,全都是无用的谄媚,甚至麻烦得令人厌弃。
“等等……”敏锐的老牧民,却是突然喃喃开口。
他猛地转头,向南看去。
那是沼泽地密林的方向,远远看去是一片绿意,虽然还有些稀疏,但的确已经算得上植被繁茂。
而众人的脚下,也是带着泥泞的沙地。
微微的震颤,从脚底传来。
远处的那片绿意,颜色却有些不对劲……它渗着一抹红光。
红色渐渐扩大。
直到,如同一片赤色的潮水!
“这是……”伊森瞳孔瞬间放大,“血蜘蛛!”
同样的惊呼,响彻在砂匪溃兵中。
“血蜘蛛……怎么会!”
灌木、树梢、沙地下的泥浆。
红色的甲壳纷纷蹿出,它们尖牙利齿,步足如刀。
行动起来,则像风一般迅捷。
身处沼泽地边境的他们,自然听说过这种凶兽,它们偶尔也会袭击靠近的路人,但在过去都是零散游荡的个体,威胁也不算大。
可是现在。
密密麻麻的血蜘蛛从树林中一涌而出,层层迭迭,它们的甲壳在奔跑中偶尔碰撞,发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都有如雷震。
虫潮!
怎么是这个时候?
“啊啊啊啊!”
那些跑往沼泽地方向的砂匪首当其冲,直接撞上了它们。
只在瞬间,就被淹没。
小型的血蜘蛛当先将砂匪开膛破肚,钻了进去,大口吮吸。
大一点的成虫,则亮出尖牙,啃食起四肢来。
片刻过后,就只留下干净的白骨毛发。
而这,甚至没能在红色的潮水中,掀起一点的涟漪。
“快跑!”牧民们也吓坏了。
他们赶紧拖家带口,向着闪地狂奔而去——只要进入干燥的沙地,加上烈日暴晒,血蜘蛛就很难生存,也会提前遵循本能退却。
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跑过这些行动迅捷的凶兽。
“路先生!”被牵着的小迪布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喊去。
路梦和铁牛,还驻留在战场的中央。
或许是被满地尸骸的血腥气吸引,血蜘蛛朝着战场的方向狂涌而去,并没有追杀逃脱的民夫们。
只是,这样下去。
那位救下了他们的人,也会被赤色大潮瞬间淹没。
然而,让小迪布永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哪怕这位年幼的牧民日后已经垂垂老矣,老得忘记了许多事情——可当星空闪耀,迪布作为族长披着大裘坐在火堆边,在孩子憧憬的目光下,他还是没有忘记给远行者氏族的年轻一辈们,讲述这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凶狂的血蜘蛛虫潮,在撞上那位青年的前一刻。
忽然向两边分开了。
像是礁石伫立在海浪,又像是雷霆劈开了乌云。
赤色的大潮一分为二,从路梦的两侧奔涌而过。
他甚至没有回头。
小黑羊科尼则从布袋中再次钻出脑袋,眼中没有恐惧,转头转脑遥望四方,看着身侧奔涌的虫潮,像是在检视自己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