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甩锅了。反正当时参与那场决战战役的又不只是狄奥多罗公国,还有金帐汗国和克里米亚汗国。说起来,要不是克里米亚汗国那时处境艰难,而希林家族把先前允诺只是代为管理的奴兵给拉上战场,查希尔·贾克马克等切尔克斯奴兵根本就不会卷入到这场战事。
“既然这样,那就把事情统统推托到那两汗国上好了。尤其是今年刚亡的克里米亚汗国,他们连可汗都死了,更别说死人又不会说话了。”想通了后,曼努埃尔便放宽心态,开始准备起面对贾克马克时的说辞及场面来。
在此之前,曼努埃尔并没有急着把此事告知于对方,而是好生地礼遇贾克马克,让其充分感受到曼努埃尔对他乃至背后的马穆鲁克所散发出的善意。此外,在苏莱曼赶到狄奥多西亚后,他特意作为二人认识的中间人,把苏莱曼介绍与贾克马克认识,并在苏莱曼的同意下对对方表明其身份。而后又整天亲自带他们欣赏风景,钓鱼玩乐,还主动派人配合其奴隶采购行动。
这种待遇险些让贾克马克乐不思归。直到在他来到狄奥多西亚的第五日,当曼努埃尔故意让巴达尔斯闯入行宫,当着他的面耳语一番后,他内心深处方才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实际上巴达尔斯根本没跟他说什么,只是按照预先说好的那般认真地比了比口型罢了。不过他还是装模做样地表现得非常震惊,似是非是地小声追问巴达尔斯,“此话属实?这事当真?”
“是的,陛下,据调查,此事确切如实。”巴达尔斯如同先前预演的那般审慎地答复他。
“既然这样,那……”曼努埃尔的脸上有意浮现出一抹哀伤的神色,但也很克制地没有表现得用力过猛。
“曼努埃尔陛下,敢问这是……”贾克马克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却不敢往下问,因为他大概猜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曼努埃尔语气遗憾地单刀直入,“我直说了吧,贾克马克阁下。您的弟弟查希尔·贾克马克当年由于克里米亚汗国战事不利而被希林家族其强征入伍,已经在去年的决战战役中于两汗国的溃兵手上遭遇不测了。此事我这边刚刚才知道,这段时间之所以迟迟未把相关的情况告知与您相关,正是因为我们那时正在调查这些事情,把未经确认的信息告知您,那未免也太不负责了。”
“此事属实吗?”贾克马克试图再挣扎一下。
“很抱歉,千真万确。这是我派去调查的亲信从亲历那场战役的鞑靼贵族那再三确认过的,目前查希尔阁下的尸首应该还留在库班中部,需要我帮您把他取回来吗?”
贾克马克的身子颤了颤,虽然在从那名利古里亚奴隶贩子那无功而返后,他就有做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确认自己的亲弟弟真的死了后,他还是感觉万分无力。
如果按照他的原计划,他们早就在前年就兄弟团聚了,可现在查希尔却因为鞑靼人间的内战而不明不白地死在库班地区。这让他一时想迁怒于面前的基督徒君主,可他不到半秒就冷静了下来:至少从方才他所述的内容上看,面前这名主动与慕斯林结交的基督徒应当与这件事情无过多关联,至于当时狄奥多罗公国为何参与那场战事,可能仅是由于宗主国的召唤罢了。而且对方对自己极尽礼遇,如果其真与自己弟弟的死有关,那么应该不会表现得那么问心无愧。
但根据自己多年在开罗的倾辄得来的经验,贾克马克仍对此保持一点怀疑态度,但这点怀疑并不应当作为与面前这名基督徒君主敌对的基石。因此,在他自认为想明白这些后,贾克马克便压下他的怀疑心理,放弃了对他面前的曼努埃尔的潜在敌视,而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这或许就是阿拉的旨意。”
看到贾克马克接受了他的说辞的表现,曼努埃尔在心底松了口气。他原本想方才如有必要,也不介意为那名没什么印象的切尔克斯人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既然貌似说服对方了,那就没必要再给自己加什么用力过猛的戏份了。
虽然如此,曼努埃尔脸上的表情还是维持着此时该维持的样子,让一旁的苏莱曼和巴达尔斯对他暗暗赞叹,“不得不说,自从内战的那一系列事件落幕后,曼努埃尔阁下/陛下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在曼努埃尔如此这般地贯彻了罗马传统后,优素福·贾克马克对他的印象往好的那方面变深了不少,连带着戒心也消除了许多。而苏莱曼见状,很巧妙地配合曼努埃尔方才的表现,把话题从这沉重的地方移开,而后又主动跟曼努埃尔一起,带着他一起去城外的山腰上排解心情。
在二人这番实际行动做出的劝慰下,已过壮年的贾克马克迅速从悲伤中走出,回复了以往的心情。就这样过了两天,在贾克马克来到狄奥多西亚一周后,在确认奴隶已经购入,目的多数达到后,他便正式向曼努埃尔辞别。而曼努埃尔为尽情谊,便主动为他举办了晚宴,欢送他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