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笑容和熙和蔼的凯撒陛下,最终本都都主教马卡里乌斯在这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宗教层面批准了宗教审判庭在本都的正式推行。虽然他真正起到的作用仅是签字,来给宗教审判庭一个名头罢了。
就当马卡里乌斯陷入了屈服于世俗势力的低落中时,曼努埃尔陛下提出的下一个请求,让他的心底稍稍舒坦了一点。
“说起来,还有这份关于兴建教堂的文件,也请阁下看看罢。”言讫,他的侍从便如同刚才一样取出了第二份文件,递给了马卡里乌斯。
读完这份文件后,马卡里乌斯再次重审起自己面前这位年轻的君主。因为按这份文件,他被明确赋予了管理博斯普鲁斯属小亚细亚宗教事务的权力,此外凯撒陛下还会批款给本都教区让教会在包括以新月教为主地区在内的修筑教堂并对其予以行政支持。前者虽说按教区来算其本就该被他所属的本都教区管辖,但后者就是凯撒曼努埃尔给与他为首的教士们的安抚与“馈赠”了。
如果是在被半胁迫地同意为宗教审判庭在宗教领域上背书之前,他或许不会有对此有什么触动。然而经过了这么一番起落,这位都主教算是隐约摸到了点自己目前这位君主的风格与底线,更能接受他先前的举止了些。
而在凯撒陛下离去前,曼努埃尔陛下特地向他传过去了一句话更把他的期待值拉至比这次正式会面之前还高的状态。“马卡里乌斯都主教阁下,之后关于本都正教的治理,还请你多多协助。毕竟这也算是圣父的旨意。”
在这种显得模棱两可的话术之下,这位老教士最终还是再次燃起了对凯撒曼努埃尔的信心,神情表现也重新恢复如常。
过了一刻钟有余,曼努埃尔便起身离开了教堂。回皇宫的路上,凯撒陛下回想起方才那名都主教那变得轻松的神情,自己心底也放心了许多,“虽然用了点带有威胁的暗示,不过看起来教会这边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给我整出什么烂活了。”他自言自语道,“唉,其实朕也不想直接用这种方式,但这样效率最高,也不用各种无益的扯皮,不是吗?”
对此,他的侍卫长不禁在心底仔细回想自己陛下的表情表现,不免有点疑惑:他怎么感觉自己尊敬的陛下明明是乐在其中呢?
不论如何,自即日起,宗教审判庭也正式开始了在小亚细亚的活动,直至数百年后被曼努埃尔的后裔废止为止。
于当天对教堂与传教做出预定的批示指导后,在其正式落实前,宗教事务算是告了一段落。解决完宗教方面后的当天晚上,曼努埃尔终于翻开角落里的另一摞文件,拍了拍它们,便开始准备处理自己蓄谋已久的商贸事务。其中最让他在意的,便是自己那念念不忘的黑海商路了。
正如古希腊时期柏拉图所言:“我们(希腊城邦)环绕着海洋而居,如同青蛙环绕着水塘。”这番话中的海洋历来有所争议,有的说是全地中海,有人说这仅指爱琴海,但往大还是往小的说,黑海多多少少也与其有关。而在曼努埃尔的眼里,在自己展露对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的野心前,黑海就是他通往地中海、中东、北非、南欧的跳板。
除此外,他尤为重视黑海商贸的另一大缘由就是历史的证明。古代时,古希腊人就通过黑海跟东欧大草原上的游牧们有关密切的商贸往来。而在最近的那段历史中,自从1258年巴格达被伊尔汗旭烈兀率西征的蒙古军攻陷,而时任特拉比松巴西琉斯、与曼努埃尔本人同名的曼努埃尔一世·梅加斯·科穆宁又迅速上表臣服蒙古人后,特拉比松帝国的首都特拉比松城就成为了所谓的丝绸之路的西端终点。在伊儿汗国的保护下,特拉比松得以通过丝路贸易而蓬勃发展,从而坐拥着巨大的财富。在1297至1330年这段帝国的繁盛时期,这座城市成为了当时世界上主要的贸易中心,并以巨大的财富和生产的艺术成就而闻名于世。
虽然但是,到了14世纪中期,特拉比松帝国经历了长达15年的内乱。而特拉比松城因此再也没法完全恢复其崇高的商业地位和繁华程度,黑海贸易也迅速被乘机而入的威尼斯与热那亚两大商共把持。即便如此,特拉比松帝国每年的净收入,仍旧比排除掉伯罗奔尼撒的某君堡帝国要高;特拉比松城每年给科穆宁家族提供的商税,也远超于某座“世界渴望之城”“万城的女皇”……
总而言之,既然曼努埃尔现在赶走了曾经在黑海占主导的大多数热那亚势力,还通过一系列军事行动控制住了黑海两岸,就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一良机,来复兴过去无比蓬勃的黑海贸易。至少在新航路开辟的这半个多世纪前,恢复后的黑海商路在地中海贸易中的地位,基本可以说是举足轻重了。
“这是前因,”浏览完自己与手下的财政要员们为发展黑海商路而撰写的这些缘由解释,曼努埃尔不禁有点头脑发昏,这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写的总结部分。想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他便将其放至另一旁,取出纸笔,给今日的繁忙做了个尾声——
最让他烦恼的就是与威尼斯的分成问题。虽然现在博斯普鲁斯跟威尼斯是正经的盟友关系,但在海洋上孰强孰弱曼努埃尔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他很想独吞黑海贸易带来的利润,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为了摁住跟自己关系烂透了的热那亚,他必须尽力把威尼斯按在自己这边。可若是把贸易竞争力全转过去,那他复兴黑海商路干什么?
所以最终,他打算暂时计划给威尼斯导两成左右的贸易量。不过这仅是初步设想,要最终决定完成并告知与威尼斯方面,至少也得跟自己麾下的财政大臣再三商讨才行。
正当他要继续沉浸于思考方案之时,城内教堂的钟声忽然响起,整整敲了七下。直至此时,曼努埃尔才抬头看向了自己房间里的挂钟。看着已经指到九点钟方向的时针,他才扭头看向窗外,发觉现在夜色有多么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