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拉德二世为战场上的变故而焦头烂额之际,离战况焦灼的安纳托利亚西部截然相反的是,在安纳托利亚东北部的本都地区,博斯普鲁斯凯撒曼努埃尔正坐在特拉比松皇宫露台的一把桦木长椅上,悠闲地听着自己的部下报告渗透作战的当前情况。
“启禀陛下,那些土库曼游牧民真的如我们设想的那样,经过煽动与暗示,他们确实去按我们所想的那般主动袭击了奥斯曼在安卡拉东北地带的后勤粮仓。”身为暗部长官的巴达尔斯眼里满是敬佩与诚服。很显然,经过这次凯撒在幕后主导的特别计划,他对自己从小跟到大的凯撒又多了数分敬佩。
不过与他相反的是,身为其君主的曼努埃尔并没有露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反而双手紧握着放在桌上,有点尖锐与担忧地质疑道:“在执行时,应该没有暴露我们博斯普鲁斯的参与吧。”
面对凯撒的质疑,巴达尔斯瞬间收起他的笑容,转而认真地报告了暗部在这期间扮演的角色。他们如同曼努埃尔所指示的那样,确实只是借某些跟土库曼游牧部族有联系的人士对其中较为缺乏物资者透露了奥斯曼军的补给粮仓储地,除此之外其余多余之事,暗部一项都没有做。
这让曼努埃尔勉强放下心来,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即便奥斯曼那边找到什么所谓的依据,也没办法在现在忙于作战的情况下据此来逼迫博斯普鲁斯让步。若是奥斯曼跟卡拉曼的战争结束了,穆拉德二世会不会因此发难也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奥斯曼人多得是理由来找博斯普鲁斯麻烦,与之相比煽动突厥部族破坏粮仓算什么。
总而言之,只要自己没有直接指使,奥斯曼人也就找不到立即宣战的理由,而曼努埃尔便没有相关顾虑。至于他们跟奥斯曼的关系?笑话,反正从硬吃下前贾尼克贝伊国开始,他们跟奥斯曼的关系就已经烂得无法挽回了。既然如此再烂也无所谓了,都已经跳进悬崖谁还会踩刹车啊!
花了不到半秒迅速在脑海里短暂思考完这些后,曼努埃尔此刻的笑容居然显得有些如释重负。他在微笑着赐酒褒扬完巴达尔斯后,转身看向了本次做出贡献的另一位功臣,“而且,也多亏邓加尔你提供的关于小亚细亚土库曼部族的联系手段,这次才能如此迅速得取得成效。来喝杯马其顿产的上好葡萄美酒,如何?”说着,他如同刚刚跟巴达尔斯那样,亲自给对方倒了一玻璃杯的葡萄酒。
“奉主所佑,感激不尽,陛下。”对此,身为本都陆军统帅的邓加尔心怀感激地接过自己君主递来美酒,很是爽朗地一饮而尽。
随后,曼努埃尔又发挥自己的亲和力,跟自己在场的部下随性地闲聊起来。而在这其间,他仿佛不经意似的像西安纳托利亚瞥了一眼,“都做到这份上了,按苏莱曼的能力,就算没清掉那些内鬼虫豸也能继续在马穆鲁克黎凡特部队的支持下跟奥斯曼硬抗吧?既然这样,那我就继续忙我自己的事了。”
在曼努埃尔开始思量起自己之后的发展方向之时,远在跟奥斯曼人对峙的哈米德前线,身处军营中的苏莱曼正得知了埃尔基谢希尔林地内发生的事情。
“看来那些贝伊国的麻烦真被清除了。”听完赶回来的斥候的回报,苏莱曼点着头,默然地轻敲起他面前的木桌。
在让无关人等退下后,卡拉曼贝伊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这样确实可以迅速把国内的军政大权集中到自己手上,为接下来的战事扫清障碍,但会不会产生长期的不良影响,他不好说。这次送掉的这千来人贵胄身上的甲胄是卡拉曼这边的急需品,还算是小事。可依据突厥人的文化传统,在他取得足以震撼人心的大捷前,除了他那派的贵族外,国内剩余的贵族领主虽然会顺从他,但忠心程度估计得打个巨大的问号。这样下来,即便战事结束,自己估计会更为仰仗境外势力的支持。
其中除了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马穆鲁克人外,还有谁会从中得利呢?不言而喻呢……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呢?曼努埃尔,你这家伙……”想到这,苏莱曼想起跟故友告别前,自己对他的评价。他不禁摇头,暗色的瞳孔直盯营外,在这里再次重复了一遍当时的话语——
“还是老样子,你这家伙,真是满脑子都只有你自己啊!”
虽然这么抱怨至交,但苏莱曼也能感觉到,只要他按着这条路子走,这场战争说不定真有反转的趋向。很快,他就再度把自己的心腹左右唤来,“明天一早,就立即派部分禁卫军团回科尼亚,按土库曼游牧传统一样,收敛那些战死者的财富与土地。顺便‘清理’掉剩下的。”
“是,陛下!”
虽然但是,苏莱曼好像想歪了什么:他的挚友并没有妄想过他会按自己提议的计策行事,而是自己主动动手,派专人暗中去诱导那些奥斯曼境内的土库曼游牧民。对曼努埃尔而言,如果苏莱曼确真按自己的计划行事,那仅能算作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