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贾克马克指派来作为博斯普鲁斯军队教官的马穆鲁克教官名为伊斯梅尔·阿赫。与其他马穆鲁克不同,根据他本人和贾克马克的说法,他本人乃是相对罕见的希腊裔马穆鲁克。
“这么说来,马穆鲁克里居然有非切尔克斯裔呢?”在即将登上返程的船舶时,戴着面纱遮掩容颜的芭芭拉替自己的丈夫提出了他们夫妇二人都颇为在意的此问题。
“禀告殿下,在现在被外人通称为‘布尔吉王朝’的苏丹国国内,确实是切尔克斯人占了绝大多数。但例外情况总还是有的,类似于前代的‘伯海里王朝’时遗留的突厥裔、钦察裔等马穆鲁克现在还有遗留就是其中典型。而且苏丹国只是喜欢用高加索人,并不代表非高加索族裔不能成为马穆鲁克。”
“那么阿赫阁下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马穆鲁克的呢?”半只脚踏上了甲板的曼努埃尔暂时停下了脚步,接过话茬继续发问。
对于这位四舍五入算是同族的君主的疑惑,阿赫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不禁低下头轻声答道,“这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当年在马特雷加边境,也就是切尔克斯人与希腊人混居杂居的地区。祖居当地的鄙人年轻时因一时不慎失足落入了热那亚人的手上,成了奴隶被卖往埃及,然后就通过了重重磨砺,成为了现在的马穆鲁克教官。”
虽然他语气很是平淡,但曼努埃尔还是能敏锐地感觉到他话中的感情波动。
“想回老家看看吗?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止是马特雷加、也就是法纳戈里亚,连整个陶里斯半岛都在专制国的治下吧。”他向这位希腊裔马穆鲁克抛出了橄榄枝。
阿赫一愣,旋即婉拒,“不了陛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让过去过去吧。”
既然对方如此那曼努埃尔也不做强求,但凯撒也允诺说如果想回法纳戈里亚看看,那他随时可以回乡走走。
而后又过了半刻钟,当巴达尔斯等侍卫帮凯撒将其在埃及购置的奢侈品与大大小小文献专著搬上船后,他们终于让这艘卡拉维尔帆船起航,踏上了返程之路。
而在船上,哄好他的子女们后,曼努埃尔就独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翻阅起这次去亚历山大收获的军事书籍起来。这次他买下来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真正有用的东西还是一样不落。就比如他现在手上这本穆罕默德·伊本·阿里·萨吉尔(MuhammadIbn‘Alial-Sughayyir)所撰写的《箭术集合》,就很规范化地展现了马穆鲁克在训练箭术时的诀窍与基础;而他手边的另一本马穆鲁克军事著作《问题处置》(Nihayatal-Su'l)更是详细地给出了各种冷兵器的使用建议与要点。
虽然通读完之后,他发觉它们多多少少有点“借鉴”东罗马与阿拔斯盛期文献的嫌疑,但这些专著中那些对目前时代的军事发展情况做出了的部分还是很有阅读吸收的价值。而它们所强调的训练制度化、体系化,再配合基层军官士官体制,通过更强的机动性、更高的纪律性和乃至更先进的战场通讯取得战场上的优势,更是让他的思路变得通透了不少。
在思考完毕之后,曼努埃尔不禁为自己感到诧异,哑然失笑,“我这次来亚历山德里亚,到底是来朝圣还是院校访学啊?算了,就当作两者皆是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短暂在返程中停留在克里特岛半天调整船只外,曼努埃尔基本上都窝在船上。除了同妻子亲信研读几本学术著作外,有时他还会找来阿赫这位马穆鲁克一起探讨这些马穆鲁克军事专著中的要点及其如何付诸实践。
从以上来看,或许旁人会以为这次曼努埃尔的出行任务已经结束。但他自己很清楚,接下来他还得去好几个地方一趟。
大概在八月初的时候,曼努埃尔他们先来到的是医院骑士团的总部驻地,罗德岛。
自从1310年医院骑士团强占罗德岛全境以来,这座位于爱琴海险要地带的岛屿及其所在的十二群岛地区便成为了医院骑士团国的主要组成部分。虽然大多数罗马人都无比厌恶这些公教骑士们当年不宣而战占领帝国领土的无耻行径,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骑士们确实把这座原先满是海盗和流寇的破岛治理得井井有条。
至少在曼努埃尔所乘坐的这艘卡拉维尔帆船停靠在岛内港口之时,所见到的尽是一副勃勃生机而又井井有条的景象。而在港口边转了几圈,也可以看见希腊岛民跟外来公教骑士们相处的还算融洽,跟某个威尼斯治下满是剥削与隔阂的殖民地完全相反。都是拉丁公教徒,怎么人和人的差别跟狗跟人的差别还大,他不禁在心底嘲讽起某个长期霍霍东地中海的混账政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