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要静待格鲁吉亚巴格拉季昂王朝那对他的回应与真实态度,但曼努埃尔并不打算只是干等着。他随后暗中下达命令,要求密切监视格鲁吉亚与博斯普鲁斯的边境,同时让暗部暗地里跟萨穆赫茨亲王国的阿塔贝格伊万二世那边取得联络,并谨慎地观察起黑羊王朝的动向。因为按他前世知识,此时的黑羊王朝应该还在抚平内战带来的损失,而作为他远房亲戚的贾汗·沙现在都还在假装顺从地当帖木儿的属国,哪有余力在高加索摆出什么大动静呢?
“难得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带来的蝴蝶效应吗?”回到寝宫内的曼努埃尔有些不安地在心底思考起来。尽管他对于至今仍有意无意无视这边的格鲁吉亚王国心怀不满,但跟信仰什叶派的土库曼部落比起来,他感觉同宗的格鲁吉亚人还是挺眉清目秀的。
在等待高加索邻国的回讯的同时,博斯普鲁斯也在他治下和平地发展了起来。接下来数月,也是这时代来之不易的和平时光。这段时间里,专制国的经济商业都得到了蓬勃发展,再度兴起的黑海商路也带动了商品经济的繁荣;核心地区的小农生活安康而不受土匪、游牧或部落打扰,再加之凯撒陛下先前提倡普及的三圃法①与农家肥施用在秋收时节已经初见成效,所以本年秋博斯普鲁斯迎来了出乎意料的丰年;军事上,他麾下的军工司不负凯撒所托,大致在半月后就摸索出了最简易形式、即仅需纸筒包装着的定装火药,而对此满意欣喜的曼努埃尔也在褒奖该司上下官吏们后,将其推广至军中的火枪部队,把军队战力再提升了一点。
除了以上技术进步与对外往来带来的收益外,博斯普鲁斯内部的行政也趋于完善稳定。经过凯撒大刀阔斧的改革后,专制国的行政效率可以说提升了不少,连带凯撒本人在处理完摄政团所留要事后,都有闲暇跟学者探讨学术了。此外,当年底,博斯普鲁斯元老院首次召开了年度会议,以让元老院履行自身职能,而社会各群体也可以发表各自的意见。虽然由于首次经验不足,元老院的第一场大型会议在开始后闹成各阶层群体互相辱骂的“菜市场”,逼得凯撒本人站出来收拾残局,但总体来说还能勉强算是稳中向好。
“所以小丈夫,为什么要把异教徒和下层农民的民意代表也塞进元老院呢?”元老院散会当晚,特拉比松寝宫内,听完丈夫的倾诉后,身穿睡衣的芭芭拉哭笑不得地用温婉的语气抚慰他。
“如果不是专制国现在仍是暗流涌动,我也不想拉这些只会满嘴乱喷的东西进来啊,”曼努埃尔有气无力地把脑袋塞在妻子的胸前,“但不让他们进元老院,他们代表的群体难得就会不存在吗?不可能的对吧。那还不如给这帮人留个宣泄口和缓解处境的念想,缓解目前专制国的矛盾。”
“这样吗,”发觉自己丈夫施政的良苦用心后,她温柔地抱紧了他,“既然这样的话,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想要了。”不谈该话题,曼努埃尔一下子精神了。
但芭芭拉无语了,“想要了是吧……”
元老院首次大型会议结束后不久,趁着这段时光相对清闲,凯撒陛下还顺便去了位于东欧大草原里那素来不怎么在乎的三大总督区内巡游了一圈,体察当地总督区的治理情况。从库班总督区回来后,调查的结果让他有些郁闷起来。
根据调查结果,博斯普鲁斯所设立的三个总督区虽然名义上有着大片大片的草原地带,但对于当地的控制力完全可以用不稳定来形容。随着金帐汗帐的衰落,越来越多的草原游牧部族不受节制地此处流窜。尽管曼努埃尔通过驱逐赶杀大批鞑靼人稳定了陶里斯半岛,使得有着地峡护佑的该地区成了相对而言的世外桃源,但位于大草原的总督区就没那么幸运了。从半岛内被驱离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很快彻底成了大草原内不受拘束的游牧民。跟本来就有的钦察鞑靼人和诺盖鞑靼人混在一起,随心所欲地过着游牧生活。
本身就是效忠于博斯普鲁斯的鞑靼部族套皮的西克孜勒亚尔总督区勉强好些,在克里斯托·巴林为首的基督教部族统治下,该总督区以一种吊诡的游牧逻辑维持着平衡与安宁,以游牧而言。但其余两个总督区就遭了殃,在大批大批的游牧民闯进来劫掠时,该地区的行政长官们等由曼谷普任命的官僚只能消极防守。特别是在先前曼努埃尔率大军南征小亚细亚时,他们在面对游牧劫掠时干脆窝在了首府要塞里瑟瑟发抖地等着亲博斯普鲁斯部族或总督区军队来帮他们解围。这也使得这些地区始终保持着异常稳定的部落体制。
对于这种情况,曼努埃尔也没什么办法。他设立总督区除了协助掌控黑海外,也就是用来作为核心本土的肉盾了。正史上哪怕是克里米亚汗国,大概到了明里·格莱时期,完全听命于汗帐的也就克里米亚半岛内外,半岛外的大草原部族对于汗也是听命不听宣的状态,甚至还出现过汗国被散居诺盖人狂暴轰入到地峡内劫掠而可汗只能龟缩要塞或逃到南边的奥斯曼境内寻求庇护的窝囊情况。
至于后来吞并草原游牧天灾的沙俄也没好多少。罗斯人在正式迈入近代前面对这些没有稳定中央的游牧也是以守势的,伊凡雷帝消灭了喀山汗国跟他被克里米亚汗国打得出逃莫斯科完全不矛盾,被后来人吹得神乎其神的要塞挤压生存空间在这时代就是个笑话。跟游牧抢生存空间的是同样走游牧生活的哥萨克人,关缩到要塞内苦苦挣扎的地方波雅尔们什么事?
连游牧自己和后来居上的罗斯人在这时代都自身难保,那博斯普鲁斯又能做到什么呢?把现在属于博斯普鲁斯但实力孱弱的哥萨克扔到大草原上当炮灰吗?现在才刚刚有雏形的哥萨克怎么进击啊……想到这些,曼努埃尔只得头疼地把此事搁置到一边,作出了“维持现状”的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