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彼时还不是皇帝的曼努埃尔在第比利斯圣三一主座教堂的加冕仪式上那番鼓舞人心的演讲仍旧传颂在高加索与本都乃至帝国的东部——
“自两百多年前的十三世纪以来,高加索伊比利亚人民都不复过往。在蒙古人的铁蹄、鞑靼人的马刀、帖木儿的利刃与土库曼人的弯刀下,辉煌者已满身灰尘,伟大者也弯腰屈膝……
“但一切都将终于此刻……而我将带领你们、所有的格鲁吉亚人,满身荣耀地回到那达维特①曾经踏遍的土地。在高加索山,雄鹰将会翱翔振翅,而乔治亚的白底红五十字旗也将重新插在高加索阿尔巴尼亚之地。
“彼时,荣耀将会随着我的脚步犹如圣洁的切诺基玫瑰②般铺满自伊比利亚至色雷斯的大道,而我也会砸碎所有本就不属于我等故土的突厥人在这数百年内施加于吾等身上的桎梏。
“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应许之地!”
就这样,从此时起,曼努埃尔的头衔就变成了“蒙上帝恩典,荣光加身的专制君主,博斯普鲁斯的凯撒、全陶里斯之主、赫尔松的专制公,特拉比松的巴西琉斯、全本都之主、亚美尼亚之王,格鲁吉亚国王、全体高加索人的诸王之王,以上东南西北诸地的世袭罔替的继承者、君主和领主。弥赛亚之御盾,黑海两岸所有正教徒与罗马人的守护者。”这么一长串。
而随着凯撒口中方才这道厚重得仿佛可以穿透整座山脉的讲话结束,第比利斯城内的格鲁吉亚人们无不被他的话语煽动,纷纷为他欢呼起来。加之他前不久真的击退了来犯的黑羊土库曼人,他的威望顿时在他们面前骤升到另一个高峰,格鲁吉亚其实是被他征服的事实也好似在此之前不那么重要了。
而看着戴着格鲁吉亚王冠而风光无限的曼努埃尔,在场的几位巴格拉季昂王室宗亲不免有些恍然。像卡赫季亲王乔治就向他的长兄示意,用旁人完全听不到的细声问道:“哥哥,我们真要认了这个外人的统治吗?”
“先忍忍吧,”瓦赫坦叹了口气,然后尽力哄他,“没事,按照形势来看,即使他可以在这一生中都统治着格鲁吉亚,也没法把这顶王冠传给自己的后代。而且呢,罗马君主的寿命都挺奇特的,一般而言那些雄才大略之人很有可能都活不到50,反而是无能的废物或有能的卖国者反而可以撑到七旬以上。
“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就暂时先认了吧。”
在巴格拉季昂家族在暗中打着这种缺乏依据的算盘的同时,结束加冕仪式后的曼努埃尔也有类似的想法。
“这些巴格拉季昂的小东西估计还不知道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自己也没法活太长,”准备前去休憩的凯撒陛下在心底哂笑道,“尤其是你瓦赫坦,等你父亲在几年后病故后,你很快也会跟着他一起离去的。”他这心底话并非毫无依据,因为正史上,瓦赫坦就是在亚历山大一世去世后的第四年即1446年英年早逝,加剧了格鲁吉亚的解体。
加冕结束后,曼努埃尔也将在不久后离开第比利斯,回到自己的直辖土地上管理具体事务。因此在离开前,他便“贴心”地按罗马传统,在格鲁吉亚任命了一位封建领主作为名义上的共治者来协助管理格鲁吉亚的附庸,同时削弱顽固势力在心理上的抵抗程度。
经过仔细思考,凯撒便像是拱火一般,将格鲁吉亚共治者的职务授予了萨姆茨赫亲王国的阿塔贝格伊万二世这位老格鲁吉亚贵族领主。毕竟他能入住第比利斯,这位阿塔贝格可是功居所有格鲁吉亚人的榜首,再加上体量合适的萨姆茨赫亲王国可以有效压制巴格拉季昂家族势力,这个职位交给其可谓是再好不过。反正共治者的位子并非世袭,而且伊万二世再过六七年也将去世,后面也方便曼努埃尔他根据实际调整。
就这样,格鲁吉亚战争结束,高加索的这场洗牌也落下帷幕。在曼努埃尔回到特拉比松前,关于这场战事的事迹很快传遍了黑海沿岸与高加索地区,乃至大半个东欧。
埃迪尔内宫中——
“该死的博斯普鲁斯罗马人!”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闻讯并确定后,气得一把把手上的瓷酒杯给摔落在地。他完全没料到,就在自己移开目光的短短时间内,那位年轻的博斯普鲁斯凯撒居然又控制了一大片土地。
这简直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他一身的假哑弹,穆拉德郁闷地想。就算他此刻抽不开身,可为了避免这种势头出现,他还是再度遣使到特拉比松去,准备再次对那帮黑海罗马人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