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麾下禁卫斩于马下的年轻基督徒国王,身在奥斯曼中军銮驾的苏丹穆拉德二世在庆幸与欣喜之余,还对这位年轻而莽撞的敌人感到了些许怜悯:如果这名异教徒不是与他为敌,那么日后恐怕会取得傲人的成就吧。
但他这点微不足道的怜悯很明显不会对自己在战场上的决策有任何影响。在用威严而淡漠的眼神环视了还在跟他的耶尼切里们缠斗着的波兰骑士们一番后,他示意自己身边的那位耶尼切里战士举起瓦迪斯瓦夫三世那颗死不瞑目的首级,高声呼喊道:
“异教徒们,收手伏诛吧!你们的国王已经战死,你们的战斗也毫无用处!
“愿阿拉怜悯你们,因为朕不会怜悯接下来继续负隅抵抗的其他任何人!”
在喧闹的战场上,没有多少基督徒听到了苏丹的呼喊劝降,但他们都看到了小国王那颗头颅。离得近些的,甚至可以看到国王那死不瞑目的惨状。
就这样,瓦迪斯瓦夫三世扭转了战局,准确来说,他的死把战局扭转向了自己生前所期望的反面。而讽刺的是,他的勇猛把天平几乎都摁向了奥斯曼的一方。无数的基督徒勇士在亲眼看到国王的死后,内心的勇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突厥人的胆寒。
战场另一端的匈雅提很快知晓了这一悲惨的消息,恐怖的现状顿时压倒了他:原本在国王的号召下身先士卒的十字军勇士们先后表现出了战场上本不该表露的惊恐,他们中的甚至有不少人双目无神、手脚发软地向阵地后方逃去,只为从战场上活命,却被追上的奥斯曼骑兵所杀;操作胡斯战场的士兵则几乎没有了靠着战场格挡敌人的气势,而是糯糯地放着几杆火枪,然后被走火的子弹反击倒;即使是最勇武的战士,也难以鼓舞自己的同胞们继续奋战,勉强自保都显得困难。
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匈雅提依旧展现了自己强悍的军事能力与强势作风。在喝令弗鲁任一定要在短时间内维护好右翼后,他立即率领板甲骑士们赶回中军。那里还有着十字军最精锐的一批重甲战士,正被教皇特使红衣主教切萨里尼领着,焦急地在原地抵抗着突厥人的刀锋。
而匈雅提在赶来后,很快杀穿了围困他们的奥斯曼步兵。而在中军勉强维系军阵的切萨里尼看到匈雅提旗帜后,整个人顿时振奋不已,迅速靠拢过去,跟这位联军统帅取得直接联系。
“统帅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这是切萨里尼在再次见到匈雅提后的第一句话。他本以为瓦尔纳的此役即使不会成功,也至少不会受到什么损失,怎曾想小国王的一如既往的莽撞居然会让他们面临前功尽弃的绝境!
“陛下的灵魂已经荣升天堂,那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让陛下的尸骨安息。”在再次见到特使旁后,匈雅提尽力让他那支手持长剑的右手停止继续颤抖,“只有这样,基督的战士们才不会因陛下而彻底溃散,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尽力抢回战死的波兰国王的尸首,以此让还未完全溃散的十字军重整士气。这样一来,联军至少不会被奥斯曼人给追杀至溃逃,最起码可以保存一定有生力量从而退回占领区内。
“那么,就秉持上主之意吧。”匈雅提把剑刃竖起来,脸直对着剑面。
“主啊,请您怜悯。”切萨里尼抽出腰间佩剑,也难得地决定身先士卒。
连一刻都没有时间来为瓦迪斯瓦夫三世之死而哀悼,下一个向奥斯曼大军发起冲锋的,是“白骑士”匈雅提和教廷特使切萨里尼,还有他们手下的匈牙利、波希米亚与立陶宛联军!
而在“白骑士”等人选择率军继续强行与奥斯曼缠斗之时,瓦尔纳主战场南边的克鲁斯齐杰村,博斯普鲁斯军与奥斯曼军图拉罕贝伊部的交手终于即将结束。虽然图拉罕贝伊比博斯普鲁斯军多出五千余人,但五千余名临时征召的保加利亚人壮丁不仅质量堪忧,而且没有丝毫与同宗兄弟们交战的意愿,全靠奥斯曼士兵在后面驱使。在赶着他们的奥斯曼士兵被博斯普鲁斯的精兵一个个放倒后,保加利亚人们不是当场安然投降,就是立即找条路逃出战场,徒留图拉罕贝伊等奥斯曼将领在后方无能狂怒。
跟炮灰壮丁跑路一同发生的,就是作为奥斯曼军中坚力量的诸军团之颓势了。在己方火炮的优势火力掩护下,长枪兵与火枪兵毫不留情地向奥斯曼军的阵中杀去。同时,灵活的鞑靼骑兵展现了比土库曼骑兵优秀许多的骑射能力,无情地扰乱敌方的中军。
“贝伊大人,罗马人的火炮,还有重甲,都太难对付了。”他的副将见己方显露出了颓势,几乎是哭丧着脸在跟主将禀报了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