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塔拉斯阁下,您对于我的提议,您作何考虑?”1月3日下午的君士坦丁堡城内,靠近北城区的诺塔拉斯家族宅邸内,曼努埃尔与卢卡斯·诺塔拉斯正面对面坐着,互相直视着对方,眼神都无比严肃。而在他们身旁则侍立着诺塔拉斯家族的成员与博斯普鲁斯的几名内阁成员,但他们都气氛凝重,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曼努埃尔陛下,您说得很好。”帝国的首相审慎地抚摸起自己下巴的胡须,装作平和地问道,“可问题是,您是真的想守住这座城市,还是想借此机会,把她据为己有?
“说白了吧,即使没有您出面,君士坦丁堡凭借着狄奥多西城墙也能挡住这些异教徒的突兀来袭。波斯人曾在城下折戟,撒拉森人也曾因此溃逃。圣父在上,我没有理由相信,一群受到瘟疫影响、仅凭出手时机巧妙的突厥人能夺走这座古老而永不陷落的城市。”
诺塔拉斯的说辞也是曼努埃尔先前说服自己回到小亚细亚的说辞。不过现在的凯撒已经厘清了现状,不对此有任何迷惘,他盯着诺塔拉斯的双瞳,认真把做如此选择的原因说出:
“诺塔拉斯阁下,您说得对。即使我逃离了这座城市,她依旧可以靠着坚不可摧的狄奥多西城墙屹立于此,城市的市民们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位出生在外地的君主离开这里就选择放弃自己的家乡与祖国。
“可是,守住了之后呢?让帝国重新回到先前那没有行省的样子吗?一百多年了,自从约翰六世·坎塔库泽努斯掀起了内乱之后,帝国就沦落得仅剩下了残破的伯罗奔尼撒半岛与君士坦丁堡。一直到去年的瓦尔纳之战后,罗马人才重新收复了色萨利以及从比提尼亚到亚美尼亚坎的黑海海岸。难道不到两个月,又要失去它们吗?”
“即使那样,帝国也还有摩里亚与色萨利。”诺塔拉斯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因为他发觉这位凯撒所说的都是事实,可自己又不想认可,“而且从比提尼亚到查尔迪亚的那片狭长海岸并不是帝国的土地,而是你个人的私产!
“曼努埃尔·加夫拉斯陛下,不要小看一位历经世事的老者,更别以为他人不知道您到底在安什么心!”
“诺塔拉斯阁下,您或许说得对。但有时看得过于清晰反而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曼努埃尔眯眼,想起了历史上一些旧事,“比如约翰六世陛下,他老人家就是在某些事上过于明白,但自己又拎不清轻重,才让帝国失去了除摩里亚之外的行省。
“没有行省来造血的罗马人之国就是在慢性死亡,这一点已经被过去的那一百年证实了。虽然这次君士坦丁堡也能在突厥人的袭击下幸存下来,但刚刚收复的行省呢?历经了百年的沧桑,帝国还要回到过去吗?”
听完曼努埃尔的这番话,诺塔拉斯顿时涨红了脸,为自己居然被拿去跟那位坎塔库泽努斯家族的僭主相论而恼怒,“够了曼努埃尔陛下,你怎么能拿罗马的未来威胁我!?
“凭借陛下你的声望和现在的危急形势,到处都有君堡市民会跟你合作,为什么要找上我!?”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即使是陶里斯,也不只是私产,它们都是罗马人的行省。至于求助于您的原因,是因为我需要诺塔拉斯阁下以及您这边的其他所有人。”
曼努埃尔起身,坚定不移地正视着这位老者对他的所有疑虑,随后叹了口气,便欲转身离去,“因为我没有权力独断君士坦丁堡的命运,将这座城市拱手相让或坚定守卫的权力并不属于我,而是居住在这里的所有罗马人。”
听到曼努埃尔这话,诺塔拉斯的眼神不易察觉地变得柔和了许多,他那刚刚涨红的脸色也而恢复了常态,然后犹豫片刻,开口对即将离去的凯撒说道:
“就这一次。”
感到出乎意料的曼努埃尔转身,脸上不禁流露喜色。
“但这是为了罗马,为了帝国。”诺塔拉斯叹了口气,做出了这个并不容易的决定,“那么凯撒陛下,看在圣父的份上,能容鄙人一起来谈谈您的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