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提出的有关南云的新情报彻彻底底地将灰原先前的推论击了个粉碎。
事实上,南云雅本人不怎么会化妆,她最多就是涂个口红,涂个粉底液之类的,什么眼线笔啊,睫毛膏啊,修容啊,遮瑕啊等等等等从来没见她使用过。自然,她本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独立画出那天晚上那么精巧的黑暗风妆容。
而结合上述情报,片桐当天下午又是当着诺曼等人的面画好了那副费时费力但很好看的妆造,由此可以推出,当天下午在小田原市和诺曼等人碰面的片桐,应该就是片桐本人。
这样一来,灰原先前所说的,片桐伪装成南云先到城堡,南云再伪装成片桐去和其他人集合的说法自然就没办法成立了。
为什么说不可能成立呢?因为假设说片桐这个时候已经在青色古堡里面了,那么她就没办法及时下山和其他人碰面,而且这种说法也没办法解释南云的去向,她的尸体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了青色古堡里。
结束一圈问询后回到窗边,灰原立刻向菅野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她本以为自己先菅野一步发现了事件的真相,结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来,我的解释行不通——也许凶手真的只是单纯的心血来潮,所以才会割下尸体的头部,或许凶手割掉头部并不涉及什么身份替换的诡计,是我想的太多了。”
菅野倒是很能理解灰原现在的感受。
遥想他当初刚进警视厅没多久,遇到案子的时候总会在心里面编织出一番合理的推论,结果随着侦办工作的推进,他装在心里面的推论又总是会被某些线索推翻,这个时候他不免会很失落。
这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从一开始就能洞悉一切的侦探,也不存在从一开始就能将罪恶扼杀在摇篮之中的警察。就像没有人能够从出生开始就能看到自己的终局一样。
这么多年的磨砺告诉菅野,只要站在正义的这边,但凡想要追求真相,势必要先吃瘪,一帆风顺地到达旅途的终点根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坏人总是藏身暗处,他们可以随便怎么动手脚却不会被发现,这就相当于打扑克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到警察手里的牌,警察却看不到他们手里的牌,所以说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但也只有站在正义一方的人能够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反转得胜,这种感觉可是很美妙的。
要不为什么每次一桩大案结束,搜查本部的警察都会到外面聚会呢,一方面是为了宣泄压抑很久的情感,一方面是为了放大这种逆转得胜带来的快感。
“先别这么急着否定自己啊。”菅野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教育灰原道,“我倒是觉得你方才说的很有意思。要知道,割断一个人的头颅其实是一件压力很大的工作。不仅仅是对目击者而言,对凶手本人而言也是如此。破坏一个人的肢体,尤其是死者的肢体,心理层面上的压抑是很难避免的,尤其是那些之前没做过,这对他们还是第一次的凶手。
我们先排除凶手有心理或精神层面上的问题,单纯以一个正常人的视角进行分析,‘分尸’其实是一个坎儿,因为这一项工作有着极高的犯罪成本。
为什么呢?
因为犯罪从本质上讲,也是一个经济问题,简单来解释的话,如果凶手觉得杀人的事儿弊大于利,那他就不会杀人了不是吗?
杀人后分尸,不仅有着行为成本,还有物质性的成本,最重要的是心理上的惩处也会翻倍上涨。杀人之后分尸,吓唬自己,不值,但如果杀人之后分尸,是为了能够让自己逃脱法律的惩处,那就很值。所以我会说分尸是一个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