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藕色轻罗百合裙,在月色之下迷蒙得如同裹着一层白雾。她正仰着头看着他,眼神干净而纯粹,单纯得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她从盒子里取出一轴画像:“好马配好鞍,郎才配女貌,我外祖托我将此画赠与指挥使。”
清平县主收回手,转过身淡淡地道:
“县马怎么糊涂了,我寻这冲喜之人,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延哥儿。左丘淳从来就看我不顺眼,太后终有要走的一日,她走了,他势必要对我动手的。到那时,我们延哥儿又有谁来庇佑?”
她气得连招呼也没有打,扭身就回了屋。
清平县主在府中大发雷霆,手指气得发颤,将府中内院外院的丫头仆妇小厮护院全召集在一起,跪在院中:“说!是谁传出去的?!”
席间她与傅郢说话,傅郢就一直盯着他,现在想来,就是在用此事算计她要的礼部清单。
是县马。两个小厮架着县马从里屋出来。沉疴重疾,让他的脸上看不出血色,也看不出年岁。
傅郢不得不再一次审视这个外孙女:“想不到韦指挥使竟真的收下了。你说了什么?” “他欠我人情,自是要还的。”崔礼礼说得漫不经心,“外祖,你家三姑娘能否与韦指挥使吃上一顿饭,就全看您的了。”
这样一个把正义、道德、礼教和清白作为人生信条的人,会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有一丝的反悔。
傅郢没有继续深究,情爱这种东西对于官场中人来说,不值得深究。
她的眸光一闪,看样子还是宫里那位。只有他知道县马病重的消息。
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她取出一条鞭子,放入杨嬷嬷手中:“你去打,打到他们认为止!”
没过几日,京城坊间流传起了一个说法。
丫头仆妇们痛得一通吱哇乱叫,却不敢承认。本来就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再说,真要是承认了,只怕死得更惨。
嫁娶大事,在她眼中不过就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至于是什么病,大夫们也说不清。总之,县马的病已药石枉然。
“还有一物,要赠与韦指挥使。”
他都能拿她的婚姻之事做交换的筹码,她为何不能。
她紧紧张张地张罗了一个多月的家宴,竟变成这样。倒为了傅家做了嫁衣裳。
县马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一句话点醒了清平县主。
能让指挥使欠人情,那多半是欠的男女之情了。那她替陆铮开口,莫非也是欠的男女之情?
“你们不说是吧?”清平县主眉间豆大的痣跳得老高,“我倒是有法子让你们说!”
苍白的额头上,零零星星挂着几缕头发。骨头皮肉都没剩几两了,披在身上的墨狐大氅像是用棍子支棱着。
“陆某自是愿意的,只是之前没有银台司随船的惯例,圣人那里恐未必会同意。”
那就是傅氏。
“夫君,”她柔和的嗓音,与方才喊打喊杀的模样判若两人,她拢了拢县马身上的大氅,“你怎么出来了?仔细伤风。”
樱粉的唇一启,没有甜言蜜语,而是最伤人的话。
她赌的是他还有几分良知和是非。
天底下,也就她敢直呼宗顺帝的名讳了。
“可崔家,不过是个商户,再有些银子,圣人也不会忌惮什么的。”县马又咳喘起来。
县主扭过头来,冷眼看着垫在县马屁股底下的小厮:“谁说的?我要她,自是有我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