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特许我出城送一送父兄。”陆铮说。
小黑马轻轻颠着碎步。
不着急吗?走得这么慢。
崔礼礼不由地好奇:“你这是送了还是没送?”
“没送。”
“那你还不骑快一些?”崔礼礼觉得陆铮最近有些怪,总是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去送了。”
他紧了紧手臂:“你不要总是想着前世。”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软软地落在地上。
芳枝不堪郡主受辱,站出来道:“岂有此理,我们郡主——”
这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像是一句玩笑。
崔礼礼哈哈哈哈地笑了,两世为人,从未如此畅怀。
沙土落在棺材上,沈延满脸是血,似是要与县马同归而去,身边的小厮们慌慌忙忙地拽住他的胳膊,才不至于让他扑入坑中。
后来县主死后,才听人说起,沈延根本生不了孩子。难怪这么多年人人都道他洁身自好,难怪县主要他死死顶住这个孝名。
“大家?那你求的是哪个‘仁’?”他低头看她光洁的额头。
扈如心冷笑了一声。
打仆即是打主。
沈延作为孝子,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一步一拜。额头鲜血淋漓,比前世更甚。
崔礼礼回头凉悠悠地道:“那你倒是快点不客气啊。我等着呢。”
既然撕破了脸,沈延也不再伪装,冷眼看她:“不是你上赶着要嫁入我沈家的吗?热孝娶亲也是你们去跟圣人建言的,不是吗?究竟是谁打谁的主意?”
真疼。
“哈!”
然而,无论哪个字,她都给不出一个答案。
马儿飞了起来,在山间驰骋。
陆铮气结不已。
前世是这样想过的,他俩也努力过。
“我这几日总在想,一世是一世的因果。前世我去送,定然是因为我还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这一世我不去送,是因为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远处,沈延咬破了手指,将鲜血滴落在坟前的土地上,指天立誓:
“什么意思?”崔礼礼雪白的手指梳理着小黑马的鬃毛,又轻抚着它的脖子。小黑马舒坦地扬起脖子,走得更慢了些。
县主让人用黑布将棺材裹得密密实实,抬入早已挖好的深坑之中。
谁又能料到沈延长身玉立,竟如此短小精干?
不对,毫不精干。
“你不用诓我,我是小心眼的人,坐稳了,去看看我们的杰作!”
崔礼礼分不清他说的是“仁”还是“人”。
和前世一样,县主揉了揉鬓边的白花,清冷地将杨嬷嬷指给了扈如心:“从今日起,你陪着夫人,同食同居同床,以坚贞孝侯的孝心。”
崔礼礼蹙着眉:“没有。”
陆铮狐疑地看她,调侃起来:“你倒是会替人开脱。守孝三年,刚为新妇的扈如心不知该如何谢你。”
远处林子里的两个人,冷眼看着。
更不明白了。
三月的风,带着融雪的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