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关单位里最忙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答案有可能是周一,也有可能是月末岁尾,但提起重要的会议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来,说是最忙碌的日子恐怕没人会否认。
如果重要的会议在周一,周一的工作放在周四呢?
影响双重叠加,单位里的人一定是叫苦不迭。
一周七天时间,因为开会用了三天,剩下的工作都压缩在了后三天,本就不充裕的时间再加上会议精神的宣贯和学习,就更显得捉襟见肘了。
不过忙也分大小王,也分轻重缓急,各部门主要负责人的工作因为滞后性的原因并没有都堆在今天。
那今天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在忙什么?
轧钢厂九个单位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涉及到了调整,今天是调整的第一天,自然是以了解工作和熟悉同志为主了。
原工程处处长萧子洪就是这一次调整的级别最高的干部,不过人家都是往上调,他是往下调。
周四一上班,他先是按照要求去谠委楼接受谠委副书记谷维洁的组织谈话,其后再由谷维洁带着他同一起调去保卫处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孙健去保卫处上任。
谠委楼这边不止他们两个在接受组织谈话,这一次的变动实在是大,所以谠委这边进进出出的人跟多。
萧子洪是降级任职,接受组织谈话时也是勉励多于鼓励,脸色凝重是正常的。
李学武请他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就代表李学武在很明确的告诉他,在保卫处,谁是核心,谁是一把手。
谷维洁等人由着沙器之引导上了三楼,一路上也看了走廊里和办公室内的状况,秩序井然,纪律严明。
李学武送到楼梯口,路上两人没再谈及这个话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于德才调离,综合办的业务一部分交给了新来的孙健,一部分则是交给了沙器之。
批评的方向跟李学武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就工人们的意见,工作组也是准备就相关会议的内容进行重新审议。
“这是当然”
今天看似只有一个副处长和一个科长来上任,其实还有一个科长是在保卫处兼职的,三人的到来无疑是对保卫处严密结构的一次挑战。
对于沙器之所说,李学武在楼上同保卫处一众干部们开早班会,同时委派他在楼下等,邀请谷副书记一行到来后一起开见面会的提议谷维洁并没有觉得怠慢或者有意为之。
但现在不一样了,生产地位是上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的,妥协的条件就是抓变革。
保卫处有诸多业务都是具有保密和安全要求的,所以跟其他部门相比是要严谨的多。
“没必要,保卫处不可能是铁桶一块,也不能是铁桶一块”
结果已经很明确了,程开元在工作上一定是支持厂长的了。
工作组为什么一心要提王敬章去谠委,谋求不得转而谋求来保卫处撬了李学武的岗,还不是看见保卫处的厉害之处了嘛。
谷维洁带着两人来保卫楼,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却是已经确定调任服务处担任副处长的于德才,以及担任保卫处综合办副主任的沙器之。
以前生产最重要,现在变革也重要了,这就给有心人打开了一个渠道,也开了一个突破的口子。
“嗯”
坐在李学武的对面,面前是沙器之出去时端来的一杯茶,萧子洪便开始了保卫处的工作生涯。
这一次的退步虽然在理论上来说不意味着以后不能进步了,但他的天板已经形成了,且是牢固的那种。
“团结?呵呵~”
进出办公室更没有将门弄的咔咔响的,但关门办公的要多一些。
中层干部们都想着作壁上观,看着上面干,看着下面乱,谁会下场。
“谷副书记,萧副处长,孙科长”
厂谠委、厂办公会议在做重要决定和部署的时候还有开会商议的程序,但在各处室里是没有这个的。
“德才同志”
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为什么要舍弃原来的布局?
本身保卫处就是一柄利剑了,现在又多出一柄深藏剑鞘随时等待出鞘的利剑,谁能不眼馋和畏惧。
看着李学武端着茶杯喝茶,沙器之便知道领导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了,便展开了说道:“下面有声音反对景副厂长在大会上的发言,从团结和用工的角度上进行了反驳和提出意见”。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部门呢?
对于李学武他是不陌生的,虽然两人没有业务上的接触,但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是有接触的,食堂、开会、上下班都有遇到。
为啥办公室交给了新来的程开元,这里面说不定有多少讨论和妥协的意味呢。
“都安排好了?”
毕竟今天的工作刚刚开始,从车间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刚刚到,但以机关传播消息的力度和习惯来看,这件事要能瞒过中午饭去,李学武都从三楼跳下去。
沙器之看向李学武有些不解地抬了抬眉毛,这下面的声音反对景副厂长,为何处长却是不满的态度。
保卫科韩雅婷,作训科魏同,消防科韩战,这三人皆是李学武在保卫科时的属下。
萧子洪和孙健也接着李学武也做了表态发言,就接下来的工作表明了积极的态度。
萧子洪笑着同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后紧走几步,同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的李学武握了握手。
出现这种措手不及的状况只能说李学武对这一次会议的影响力和掌控力度不足,也可以说上面对轧钢厂以及轧钢厂领导班子对当前的人事结构不认同的结果。
“子洪同志,坐,别客气”
谷维洁注视着李学武,随后说道:“所以我极力推荐萧子洪来保卫处”。
可这个目的太难实现了,一个原因是厂长杨凤山不会将自己的基本盘交给李怀德,除非他调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谷维洁的目光已经转回来看向了李学武,见他面有凝重之色,便又开口说道:“其实工作组推荐的人选是王敬章”。
……
李学武正在办公桌后面批示文件,沙器之进来打了招呼后,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茶杯,一边回答着李学武的问题。
处长之于副处长,可比厂长之于副厂长要权限分明的多。
沙器之看不懂这些,但领导说了他就严格执行,但在离开前,他还是把上午发生的事给李学武汇报了完全。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理解谷维洁说的没必要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没必要抵制这种安排罢了,保卫处又不可能是他家的。
自私是人类的天性,所以哪怕是臭狗屎,他们也能捏着鼻子支持。
要送他们去保卫处的谷维洁也是不由的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径直下楼往保卫楼去了。
杨凤山要抓生产,找来了程开元一起抓,联合景玉农也一起抓,那李怀德就让他们抓,他自己选择抓变革总行了吧。
因为各处室就已经是执行层了,还商议什么,干就完了。
“今天你有的忙了”
本来今天的早晨会是不需要股级干部参加的,但就是因为有个新干部见面会,所以才开了个扩大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王敬章会降职使用?”
沙器之刚跟李学武说完话,萧子洪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可真是巧啊。
更不是李学武了,他现在必须跟李怀德一个赛道啊,所以更不会去惦记联合企业了。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萧子洪本就是降级使用,束手束脚,总比臭狗屎强,孙健就不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谷维洁眉头微蹙,言语中带有一些无奈,目光看向李学武常看的对面办公楼说道:“萧子洪来保卫处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你不会认为这一次没有保卫处的填补计划吧?”
繁忙的是办公室内,安静的是走廊。
李学武自己动手泡了两杯茶端了过来,一杯放在了谷维洁的面前,一杯端着坐在了谷维洁旁边的沙发上。
为什么?
因为轧钢厂是工厂,所有部门和单位都是围绕生产这个词而被定义的,从上到下都是服务于生产的,保障生产的。
“是,我跟李书记还是很熟悉的”
聂成林是管不了邝玉生嘛?
不是的,他是管不了车间了,他是在车间里没有威信了,所以他必须要调岗。
干部决定方向,工人只管执行,要是工人也参与决策,那到底听谁的方向?
三楼会议室里正在开着保卫处股级以上办公会议,李学武见着谷维洁一行人进来,起身主动握手问好。
也别说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淳朴的,没有其他心思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沙器之也看见了李学武脸上不屑的冷笑,轻声解释道:“跟景副厂长在发言时的态度有关,下面的人说她蛮横不讲道理”。
同样的,在保卫处的工作权限上也没有争端,李学武是一把手,毋庸置疑。
处室比科室,比更基层能有的优势是它能调动所有的力量来执行决策层布置的工作,协调其他部门一起做,并且有收集反馈和做补充的能力。
要说对景副厂长所负责的工作不满意,提意见,这都是正常的,李学武才不会发表意见呢,扯什么团结啊。
待两人走后,李学武又同萧子洪沟通了几句,由着沙器之去安排他的办公室。
能在保卫处打开一片天,那他来保卫处的意义就扩大了,如果在保卫处待不下去滚蛋了,那他来保卫处的意义就没了。
要说保卫处跟其他科室,或者精确点说,在萧子洪和孙健的眼里,比工程处和厂办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纪律性和高效性。
沙器之很谨慎地回答道:“他们也就是听了,回来跟我说了,咱们处室是没有这些话传出去的”。
在保卫楼门口并没有很多人在这迎接,李学武不在,其他人也不在,排场是一点都没有,这不禁要让人嘀咕一二了。
“李书记,忙着呢”
沙器之瞬间明白了过来,不是他想的那样,敢情是屁股决定了脑袋。
因为他现在发现,不用去争那个常务副也能实现权利的再进一步,方法就是李学武现在做的,掌握大学习、大讨论的发展方向和布局。
面对李学武似是诘问的态度谷维洁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在意,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示意了谠委楼方向说了今天她也忙,就出门去了。
走廊上,办公人员自觉靠右侧行走,与对面来人打招呼也多是互相点头示意,少有大声喧哗者。
不过他现在是降级使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能不低头。
沙器之点头应是,这是他在接手突击队后李学武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同时也是他担任综合办副主任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必须要办好的。
也就只有生产部门的邝玉生和技术专业部门的夏中全才有这个能量,顶走了主管领导屁事儿没有,换谁都完蛋。
“办公室早就收拾妥当的,董书记的东西本就没有几样,已经都交给炼钢厂的同志了”
李怀德为啥舍了班子位置,换了董文学来厂办接管保卫处,同时抓住了三个处室的管理权。
“年中会议精神学习活动各部门都在搞,车间那边比机关还要热闹”
李学武能怎么办?
见面会结束后李学武先是同孙健和于德才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和要求,请于德才带着孙健去做交接工作。
不仅仅是适应保卫处的工作,同时也要适应这种身份的变化。
尤其是上了三楼后,走在走廊里,感受这种氛围,说话声都不自觉的小了很多。
“不会”
以前在各自的单位和处室里,他们也都是负责人,管理者,自然要随意的多。
舍弃所有在这方面的努力,用来换取董文学进厂办、谷维洁进厂办、李学武进谠委等一系列的增加话语权的措施。
一个是他要达成贸易项目的全部管理权,一个是他要增加在厂办的话语权,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必追求以掌控生产为权利途径的常务副厂长位置了。
因为于德才今天也要去服务处上任,所以孙健要尽快的同他完成交接。
其实沙器之不用都说完李学武也知道下面有这种意见是什么原因,等他说完就更不用李学武来猜了,谁会因为景副厂长解除了对联合企业的管理权而受益啊?
付斌出事后,李学武升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懒得从副处长的办公室再搬家,就让李学武在大办公室里办公了。
“是,不过并没有参与讨论”
萧子洪只是笑了笑,简单的应对了谷维洁,至于谷维洁所说的话他是否有另外的理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李学武代表保卫处表达了对他们的欢迎之意,但在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两人只看见了质疑和不信任。
无论是在宣传经验上,还是在活动的开展经验上,青年突击队都要胜其他部门一筹的。
李学武昨天回去后也思考过应该怎么面对萧子洪这个外来客,一个正处降级来给他当副手,还是比他年龄大的,实在是不好办。
分配是一回事,到了各自的盘子里最后能剩下多少又是一回事。
“跟突击队说一下打个申请上来,把宣传物料和学习资料多准备一些,加大宣传力度,可以在车间一线发展学习小组嘛”
谷维洁的讲话很简炼,主要是介绍了萧子洪和孙健,宣读了两人的职务任命,以及就年中会议上人事变动问题进行了简单的宣贯。
李学武不满的不是下面反对景副厂长,而是不满下面对这种制度的不满。
今天下面有声音反对景副厂长,那明天各处室的工作就甭做了,命令都发不下去。
交接工作于德才是跟李学武汇报过的,按照李学武的要求,青年学习突击队交给沙器之来管理和指导。
既然他们想看看这柄利剑,那李学武就把剑甩出去,接剑的人就是李怀德。
臭狗屎就没有人支持了吗?
也不是!
只要臭狗屎提出的意见是对某些人有利的,他们哪管这人是不是臭狗屎,哪管这意见是不是对厂里有害的。
从具体意义上来讲,以前轧钢厂生产管理处是当之无愧的最重要的部门,其负责人一定是谠委委员,并且是资历深,有能力的人来担任。
李学武笑着招呼他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嘴里客气地说道:“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换了一份文件,抬起头看了沙器之一眼后说道:“工人参加管理和审议管理是组织赋予他们的权利,也是他们实行监督的义务”。
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的口号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