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留下了字条,也就是说她的消失是出于自愿。她还说,不要找她,不要联络她。王子虚掏出手机,想要给妻子打去电话,却被提醒是空号。他也尝试联络了岳丈和岳母,没有人接电话。没人愿意站出来给他一个解释。
但是往好处想,他的工资和积蓄的一部分存在妻子的银行账户里,她自己的存款也包括在内。既然她有钱,自然不必担心她,她会照顾好自己。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被抛下独自一人罢了。
王子虚苦笑。该死的,这不是跟村上春树的寻妻文学一样吗?
村上春树的好几本书,都是打一开头妻子便出走了,然后主角开始了自己的冒险。如果以此为经历,他或许也可以写出一本《奇鸟行状录》或者《刺杀骑士团长》。
当然,如果形成小说,妻子的出走只能算一个动机,重点是接下来的冒险。他产生了一个点子:他可以让主角沿着妻子留下的生活痕迹走一遍,让他寻访妻子的过去,不断接近妻子这个人的核心(同时也是婚姻的核心),在主角的路途中,将中国20年的变迁串联起来。
书名嘛,暂定《寻妻冒险记》。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土,实际上也的确很土。它是在向村上的《寻羊冒险记》致敬。“寻羊”和“冒险记”配合起来蛮有语言陌生化的味道,“寻妻”嘛就满不是那回事。所以这只是个暂定的名字,以后肯定会改。
他浅浅估算了一下字数,如果收敛一点,可以写到20万字,如果再精简,可以删到15万,但那样势必会提升阅读门槛。这样书就不好卖了。
王子虚回过神来,忽然苦涩一笑,妻子都走掉了,他还在这里思考小说该怎么写,要是让妻子知道了,她会怎么想?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
电话响了,赶紧接起来,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左子良。
“你在干什么?怎么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都不回?今天晚上是改条款前的最后一次直播,你定的时间,你忘了?”
王子虚背后一凉:“我这就过来。”
他站起身,感到一阵眩晕,又躺回了沙发上。
“不行,我今天可能来不了了。我这边遇到了一个突发状况。我老婆离家出走了。”王子虚躺在沙发上苦笑。
“你老婆离家出走了?”
左子良甚是震惊,随后镇定下来道:“你报警没?”
“她给我留了字条,让我不要找她,也不要联络她。”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左子良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完全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出轨?”
“不大可能,我从来没见过她有其他异性交往。”
“她有没有带走你的财产?”
“我的资产大头都在我自己手里。”
左子良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应该过来。”
“什么?”
“今天是对轻言app的最后一击,你必须亲自过来,”左子良说,“老婆走了这种事,不重要,她自己想走,又不是你逼她走的,如果你真想找她,之后再找也行,但今天晚上最后一场直播,要是错过了,你承受得起吗?”
王子虚感到简直难以置信。以前他觉得,左子良这人只是太过于死理性派了一点,本性并不坏。该压榨人的时候压榨,该让利放权的时候又可以放手,是个干大事的性格。但他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别人的老婆走了,他竟然能坦然地说“不重要”。如果这都不重要,还有什么事情重要?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妻子,我根本不会认识你,也不会成为脚本师,更不会选择成为小王子。我有个朋友说家庭是生活的避风港,之前我不理解,直到老婆走了我才能感受到一点。你这个人怎么毫无同理心呢?”
左子良说:“狗屁,家庭是什么狗屁避风港?你不想当脚本师,你以为我就想当商人了吗?如果不是被家庭逼的,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亲戚,要不是一群嗷嗷叫的废物压着你,你愿意努力往前奔吗?你现在避风港塌了,又如何?就算你妻子跑到天涯海角去,你也死不了!”
王子虚挂断了他的电话,在沙发上静坐。
萨特说:“你知道吗?他是对的。”
王子虚说:“你闭嘴。”
过了半个小时,左子良来到了他家楼下,在院子里鸣笛,大喊:
“小王子!你给我下来!”
王子虚急忙跑到阳台,冲着楼下的左子良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不要吵闹,左子良冷冷一笑,随后上了楼,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他知道今天横竖是清净不了了,开门放了左子良进来。这光头穿着一件皮衣,一进门,就捏住了鼻子:
“这什么味儿啊?”
“别废话,快进,我不想让街坊邻居看到你站在我家门口。”
左子良的外貌就突出一个形迹可疑,如果王子虚明天起来,邻居问他小王子是谁,他连杀人的心都能有。
左子良踱步走进来,背着手:“灯在哪儿?你家里怎么不开灯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他随手摁开了旁边的开关,看清楚屋内的场景后,倒吸一口凉气。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