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等到她二人上岛之后就立即动手?”长缨之父话才出口,便就有了收回之念,兀自摇头道,“不好,这样也太冒进了些,还是得观望一番才是。”
窈君对此不置可否,只露出一笑,言道:“不必心急,须知这岛上看不惯真阳洞天师徒一脉的,却不只有我等,你只消放了赵莼上岛的消息出去,自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长缨之父目珠转动,便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将这事压到心底去了。
却道赵莼上岛一事,在日宫三族之中引得暗潮涌动,但等她与柳萱从金海之上渡来时,离青栀神女接到传书那日,已然是过了小半个月了。
赵莼今有外化修为,本想携了柳萱从三重天内渡海,不料金海海域尽为日宫掌有,外族之人不得允许,却无法在此般地界中随意行走,便只能乘驾如意天舟从海上行进,委实耗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靠近曜日岛。
“听说曜日岛乃金乌脊骨坠海而成,化岛之时万里沸腾,经久不息,等闲修士要是走近半分,须臾间就将灰飞烟灭。今有大帝坐镇海上,方才使金海烈浪得以平息下去,只是这海天之间四处升腾的焰气,却仍旧称得上一处屏障,在我看来,可比东海的雷暴要利害得多了。”
方渡过一片火雾昏蒙之处,赵莼终是能够粗浅辨视出曜日岛的几分轮廓,想到那炎热气息的厉害,纵是她也不得不感叹了几句。
在她身旁,柳萱长身玉立,远望着逐渐露出清晰模样的岛屿,心中顿时有些动容,倒是另一位皮肤白皙,目生青瞳,貌似花信年华的秀美女子将赵莼的话听下,继又恰如其分地露出讶容,轻声询问道:“阁下还到过东海?”
赵莼微微转身,对待此人的态度倒也十分和气,笑谈道:“有幸在东海之上渡了雷劫,也算是见识过雷暴漫天的景象了。”
半月前,她与柳萱将要渡海,便向远在曜日岛的青栀递了手信过去,对方格外欢喜此事,怕两人渡海不够妥当,又特地派了身边一位信得过的侍女过来,便是眼前之人,名唤作乐珠。
说是侍女,实则也是金乌后裔,只不是纯血罢了。
日宫三族虽不忌讳与外族诞育儿女,却又只肯承认纯血后裔为真正族人,故族人数量才一直不多。
“原来如此。”乐珠微微点头,不由抿嘴一笑,这半月相处,倒是让她对这位盛名在外的人族天才改了些看法。岛上的纯血后裔们向来眼高于顶,即便她天资尚可又勤于修行,历经千辛万苦有了外化修为,却也始终得不到族中的正视,不仅算不上真正的金乌族人,还会被讥讽作血脉不净的劣种。仿佛自诞生于时间的那一刻,尊卑优劣就已经被界定下来了。
却是这位人族天骄目光清正,眼神中从未有过鄙夷与轻慢。若非由对方亲口道出,乐珠也不敢相信,如此一位天之骄子,从前也在尘世之中摸爬滚打过,甚至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坦言自己是小界之人,历得数百年岁月方有了今日。
为此,她倒十分羡慕那些人族修士,至少不会完全囿于血脉纯正与否。
如今面对赵莼,乐珠亦不吝夸赞道:“金海之上的火雾烈浪的确难缠,我所听闻过的渡海之人,即便是外化修士,渡海期间也得设法将之避去,不像阁下气定神闲,并不能受此等环境侵扰。”赵莼摇头轻笑,谦逊道:“不过是占了几分道法的利处,算不得什么。”她目光微动,心思已是落在了乐珠的话上。
“听道友所言,是经常有人上岛?”
乐珠思索片刻,方答道:“称不上经常二字,只是有所交集的势力中,有想送了小辈上岛修行的,族老们也会斟酌同意。不过都是些厉害的天妖后裔,能够被允许登岛的人族修士是极为罕见的,这千多年来,就只见过阁下一人了。”
赵莼轻嗯一声,算是了解,眼见曜日岛已在眼前清晰起来,她将手一挥,如意天舟便随之缓缓降下。
舆图之上的曜日岛只占零星一角,可等真正踏临此方地界,才晓得曜日岛占地广远,与从前在东海之中见得的那些屿陆完全不同,若说后者是豆粒,前者便要算为瓦缸了。
赵莼、柳萱二人随乐珠一齐遁出天舟,即见半空之中已然站了不少人在,乐珠暗暗疑惑,以为是青栀派了人过来迎接,却等走近了几分,发觉他等气势汹汹而来,身上更有一股凶悍之气,显然不是什么善茬,便不觉警铃大作,连忙想要提醒赵莼一声。
然而对方却是抢先一步开口了!
“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乐珠闻此,顿时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测,暗道登岛之人的身份,早在她离岛之时就已传遍日宫上下,面前众人如非另有所图,又怎会多次一问?
赵莼何等敏锐,早在遁出天舟之际,便已察觉到前头来者不善,况她早有预料,知晓此次日宫之行必不会太过顺当,无论是从前与师门结过仇的,还是以金乌后裔自诩,看不起人族修士的,都难免想要来试试她的底细。
她会怕吗?
答案是根本不惧!
她赵莼乃是真阳上清洞天亲传,太衍九玄一脉弟子,岛上修士便想要为难于她,亦不会在明面上以大欺小,落人口舌,故只能寻了实力相仿的人前来寻衅,或是暗中动些手脚来加以阻挠。前者正大光明,不外乎是借着了结仇怨和切磋论道的由头,她自打了回去就是。倒是暗中手脚要更麻烦些,实在不成,却还有青栀神女能够从中斡旋。
面前这些一脸不善的,一看就知道心里怀着什么打算。
赵莼目光一抬,迅速扫过众人,又将两手负于身后,朗声言道:“我乃昭衍赵莼,今日拜岛而来,还望诸位放行。”
“赵莼?不认识!”为首那身形壮硕的赤须大汉喘出一声粗气,问道,“我只问你,你和那斩天尊者朝问是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