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亦是在此处,我那孙女言道‘以儒礼治民,以法理治国。’,不知阁下对此有何看法指教?”
以儒礼治民,以法理治国?!
崔寄震惊,这样的观点非目光明透者非格局高远者不可得,他只听得这一句便知那是个灵慧大才的女子。
大约也只有关家这样的人家,只有怀阙先生这样的鸿儒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子。
“关小娘子格局之广,可见一斑。”崔寄丝毫不掩赞叹。
而心下也渐渐开始琢磨起这两句话来。
建国之初择儒择法也在权衡之中,崔寄与皇帝陛下原本也是前朝名门之后,前朝后期尚儒之风不减,他二人自然自幼接受的教育也多是儒家之说。
但在前朝末年国祚混乱,当权者昏庸,不得以严刑峻法压制,而法家在此时异军突起,儒法之争在此时更上了一层台阶。
前元亡国前后数年,天下分崩,各自为政,以儒法两家为首的各家陆续登场,各处宣扬各自的学说,竟在这般乱世中出现了几年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
当时的晏琛与崔寄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读到了法家的《显学》,这文章批判儒家与墨家之说,弘扬法治的思想与原则。
那是他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受到法家的思想,只是当时他们思想中多受儒家兵家影响,反而觉得法家的思想过于狭隘了些。
而至后来大渊初立,儒法之争已经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了,他二人也常刻意去寻找些法家学派的书籍来看,试图从了解中寻找到平衡之法。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二人读到《五蠹》一篇。虽然这一文章照旧指斥儒家、纵横家、游侠、近侍之臣和商工之民为五蠹之民而有害于家国社会,但这篇文章中中肯切实地分析了天下纷乱之根由,指出法家学说最符合当时社会变化所需要的方面,更是提倡养耕战之民。
只这一篇,竟让他二人大受震动,虽并未立即有推重法家之心,但自此便也多花了些时间去读法家典籍,了解法家之说了。
故而这二年来渐有并推儒法之心,只是一直未得寻求到最佳的平衡和最合适的方法。
而今日得听这一句,几乎是一言中的,几乎是瞬间让他豁然开朗。
此刻脑中瞬间的翻覆,他已然为大渊往后要走的路又理出了一条明晰的路。
似乎注意到崔寄片刻的思索,怀阙先生也不催促,他知道阿璀这一句话之份量,便是他自己,昨日也是思索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