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王先生。”冯云述寒暄着将人请进书房内屋。
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对于此人的来历他也多存了三分怀疑,但到底是士君子,自来与人相处都是以礼相待。
及至内室,二人相对而坐。
崔寄也未说明真实来意,只说前些时日路过蜀中,偶得了机会遇见怀阙先生。得与怀阙先生探讨过天下势,半日相谈所得,远胜十年苦读。又说路过零陵停留了几日,偶然得知怀阙先生大弟子如今也隐居零陵,几番打听后得知地址,故而上门来拜访,也是求与贤者相识之意。
他这几句话说得半真半假,冯云述观他言谈举止,只觉得听起来却也坦诚,顿时将心中原本的三分怀疑减去了两分。
于是寒暄往来间,也不知是谁起了话头,谈及如今的天下势,谈到新朝内外之忧患,又谈到如今政治主张朝野局势……
冯云述虽是个普通的读书人,但他得怀阙先生教导,并不是闭门造车只管死读书,向来主张行知相佐,故而也常寻着机会出门游历。即便因身份所限,无法看得更深的朝政局势,但其目光高度便是在崔寄看来,也是少见的了。
而崔寄其人,世人所知的天下谋略第一人,其高度向来少有人能及,便是此刻在冯云述面前刻意隐藏锋芒,然而言辞间所流露的对于天下势的了如指掌,也足够冯云述思之再思了。
此刻相谈所得,对于冯云述来说,已胜过他读百卷书,行千里路了,于是越发欣喜,也越发大开谈吐,不掩才学。
二人相谈甚欢,短短半日竟生相惜之感。
而今日之所得。
于冯云述而言,是往日里未曾触及的家国天下势,心中名为出仕的那颗种子也开始萌芽,渐渐生出少年人的豪气。
而于崔寄而言,是冯云述这个人。
冯云述之才,崔寄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其实来见冯云述之前,崔寄早已让人将他的背景生平调查得彻底,也看过他的文章,了解过他的事迹。只是先前是停留在纸面,以及从旁人口中转述听闻,到底片面。而崔寄是带着先入为主的审视,去了解这么一个人,纵然有怀阙先生首徒之名在前,却也难以让他立时便对一个人推崇备至。
而此半日时间的畅谈,试探有之,揣度有之,评判有之,但以崔寄之敏锐毒辣目光,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大才。
若得机会引之入朝,假以时日可为贤臣。
一时相谈暂止,冯云述心中感慨激荡,就着坐席俯拜,连声音也带着些激动:“幸惟俯谅,天衢广阔,先生鸿渐之仪,岂有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