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面的一个消息,却让阿璀突然愣住,她早先担忧的事情竟然成了真。
她抬头焦急问程信修:“这邵阴县雪灾的事情是真?可严重?”
程信修仿佛早知道她担忧此事,便道:“暴雪已停,但灾后气温异常寒冷,虽与此处只隔几县,但天寒地冻远甚此处。民多艰食,贫民之不能自存者有近三万余。不过日前,已有邵州在内的附近几州已开始调派粮食接济救援。人畜冻死的情况虽也有,但好在控制及时,并未造成大范围的百姓伤亡。”
“那便好……”阿璀想起那几日与晏琛一起在邵州别院时,他似乎提到过雪害之事。大约也是早有预估,所以提前交代了下去,这才有邵州刺史等人如此及时的救灾安排。
阿璀其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许是从怀阙先生那边多年的耳濡目染,她其实是个忧心天下的人。但她自己却知道,她之忧虑,许多时候也只是无能为力的忧虑而已。
正如此时,若雪害之后未曾有晏琛的提前安排,未曾有各地州县的及时救灾,她即便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能做的又是什么呢?
正如那日知道崔寄被困岳州孤立无援,即便她一日一夜奔波至邵州想寻求帮助,但若是没有那般巧合地遇见晏琛,她自己怕是费尽全力也不一定能见到邵州刺史,更别提调军了。
这样的认知,让阿璀有种自知无能为力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强大自己的挫败感。
但是即便如此,便该什么都不做么?纵然力微,也当尽纤毫之力。结果如何,总不至于比什么都不做更好吧?
“我想去趟邵阴!”
阿璀突然觉得,她自己应该也是个任性的人,她似乎一直在寻找自己坚持的路,却从未顾忌过任何人。
好在她的亲人,她的祖父与阿娘,一直都在坚定地尊重着她的一切。但是,自己的那位兄长呢?他能完完全全地包容接纳这样一个独立自由不愿受任何束缚的自己吗?
“邵阴此时虽然救灾事宜有条不紊,但到底还是在灾中,情况恶劣。您去做什么?”程信修不解。
“雪害霜冻主要发生在春季和秋季,而今年却恰是在早春。春季的冻害会影响?作物播种的时间,以及后续的拔节、开花和灌浆等,十分容易导致减产甚至绝产。这样一来,明年的春耕便会受到十分严重的影响,粮食减产、百姓少食,那年灾荒人相食的惨剧不能再次上演。”
阿璀这些年在做很多事情,也有很多宏大的愿景,但其中为百姓增产这件事,却是她压在心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在阆中自家是田庄上,试验了几年的稻种,一年比一年增产。甚至她还在蜀中也租赁了几亩田地,用来种植对比以做参照。
她这样一个可以算得上百年世家出来的贵女,这些年做着的最寻常的事情,不是每日华服锦衣与各家夫人娘子一起去参加各样的雅宴聚会;而是读书作文,或是走访各处传播儒学搜集良种,或是田地里摸爬亲自耕种收获……
她做的这些,如今看来,似乎也都是小事,一人之力微,能做的也只是这些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