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陡然一抖,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直接瘫倒在地,他望着手机发神。
他方才的自信与坚定此刻了无踪迹。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
想了那个尚未出生胎死腹中的孩子。
想了死在车祸里给他打电话却无人接听的妻子。
想了那罐被泼洒的玉米排骨汤。
想了杨志小时候缠着他的样子。
记忆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理智。
这些,是他欠下的。
是他欠杨志的。
是他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才会让杨志走上歪路。
天微微亮的早晨,一缕暖阳透进书房,杨舒回拨了那个电话,嗓音沙哑:“你要我做什么?”
………
方灵丘坐在牢房里,望着窗外刺眼的光线。
他迟缓着伸出手,遮了遮眸子。
光透过指缝,照在他的紧合的眸上,像是把钝刀,顺着他的眼眶剜着他的眼。
其实,他从没想逼死杨舒。
他只是想杨舒做个伪证,一是为了得到那个瓷瓶,二是为了能让回国的陆逾白无法顾及晏迟,林澜能趁虚而入。
可他低估了晏迟对陆逾白的喜欢。
也没料到后来陆逾白的腺体会恢复。
更没想到杨志会将生意上的不景气与名誉受损的所有事都怪在杨舒头上,竟阴差阳错的逼死了杨舒。
他待杨舒如挚友。
是诚心的。
可他却亲手逼死了那个与他相伴半生的挚友。
方灵丘的瞳孔微湿,他这条错路。
走的太偏太偏了……
这些年,无数个日夜里。
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昨夜是他睡过最好的一觉。
他如释重负的吸两口气,微颤着身体蜷缩起双臂,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僵硬的躺在硬木板的床面上,面色呆滞毫无表情。
*
江城研究所。
晏迟带着陆逾白去了研究所,他一连歇了很多天,确实该好好上班了。
但方灵丘入狱一事,让研究所里死气沉沉的。
大家都知道方灵丘是晏迟最敬重的师父,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对晏迟来说一定是莫大的打击。
所以一路上,大家看见晏迟都是绕着走。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的好。
晏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奋笔疾书的开始手写了一封申请书,又在电脑桌面前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时不时的推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身侧的陆逾白很乖的在看动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