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初转移了话题:“半小时后有人送东西上门,你开一下门,是给你的礼物。”“签名篮球?!”季醇激动地跳下床,已经忍不住跑到了门边。房间里很暗,也很静,像是顾流初没遇到季醇之前的人生,他总是独自一人待在漆黑的角落。听着电话那头少年发出的动静,隔着一万多公里,这头仿佛也变得热闹起来。顾流初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叫思念的东西。他静静地任由这种东西在自己身上流淌。没救了,他再一次确认,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顾流初道:“我后天回去。”“不是下周吗?”季醇举着电话走到阳台。顾流初不悦道:“提前不行吗?”“行行行,太好了!”季醇笑道。顾流初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枚丝绒盒上,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后天是周三,你的课怎么安排?”他其实知道季醇的课表,但此刻没话找话好像也别有一番趣味。季醇切换手机看了眼课表:“上午课是满的,下午没课。”“那刚好,上午我会去拜访一下你母亲,中午我让人接你出来吃饭。”季醇完全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轻描淡写之间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段:“拜访我妈?”顾流初道:“你放心,不会以同居者的身份,我会告诉她我是你的资助人,你不是一直怕她担心吗?我会解决这个问题。”季醇受宠若惊到被冲昏了头脑:“您真好。”顾流初对于这个敬词不太满意,皱起眉头:“您?”季醇飞快地摇尾巴:“我最好的金主爸爸。”虽然也不太满意,但换称呼一事,不急。毕竟马上就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又东聊一句西聊一句,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多小时,顾流初这才挂了电话。他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时间,发现自己初恋起来也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连一通电话都舍不得挂。不过,全怪他的心上人过于黏人。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了。第32章忙完所有的事情,回国之前,顾流初独自去了一趟墓园。他的父母虽然都是中国人,但出生在国外,成年之前生活在这个州郡,于是当初葬礼时,按照已亡人的想法,将他们葬在了出生的地方。顾流初撑着黑伞,顶着大雪,拾阶而上。他的父母在左侧,墓碑上写满了生平,即便外国人经过此地,也知道这里葬着的家族身份显赫。最右边的那一块是顾逸止的,三年前也被送来了这里。顾流初摘掉黑色皮手套,俯身下去,用手扫了扫墓碑上的雪,不过雪实在太大了,厚厚地覆盖了一层,他拨下去一些,那一块又很快落满。他便不耐烦地收回了手,不再装那父慈子孝的戏码。老爷子倒是每年都要来扫几次墓,然而顾流初却极少来,除了十一岁那年参加葬礼,后头十几年里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老爷子骂过他狼子野心装都不愿意装了,他只觉得肆意。毕竟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顾流初撑着伞,单手插兜,静静看着雪落在碑上。“我有一个打算正式与之成立家庭的人。”“他很好,热情,真诚,像早晨七点的朝阳。”顾流初勾起唇角,如果墓碑下的人听得见的话,可能觉得自己是在炫耀。然而他也确实是在炫耀。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给他们听。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朝阳只照耀他一个人,为他而来。“如果你们还在,肯定不会喜欢。”顾流初嘲讽地道。顾老爷子现在如果控制得了他,一定不会让他娶一个男人。他的父母倘若还在世,定然也一样。明明也没有多在意他,但却妄想控制他的人生。“但那又怎样,我很喜欢。”“我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家人。”说完这些,顾流初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释怀。就像这雪不停消融和覆盖一般,旧的事和旧的人也在逐渐远去。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他不再孤身一人,他拥有季醇。顾流初撑着黑伞,碾过地上的雪,离开了墓园。周三,凌晨五点,飞机在机场降落。国内也开始降落第一场雪。顾流初风尘仆仆回到家,一贯早起的季醇已经去上课了。他非常辛苦地才忍住没给季醇打电话。前二十三年顾流初完全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遇到了喜欢的人,要表白时会是什么场景。这些设想从未出现在他的计划里。但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回来之前他恶补了一下经典电影里的表白场景,坐在飞机上时他还在琢磨细节,然而仍然没什么头绪。看着看着便觉得其他人的爱情都很肉麻,不如他和季醇的水到渠成。上午还得去医院,他没有时间补觉,洗完澡便直接换了一套衣服下电梯。电梯里,男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毫无倦容,看起来非常镇定,甚至俊脸看起来还有些冷淡。是的,尽管没经验,但他骄傲地相信他不会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