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刚才并未发生什么绝对难以自圆的举动,季容礼面色如常,他不动声色推开身边女孩,起身朝陆昭昭走过去:“昭昭,你怎么会过来?”“吃饭了吗?要不要加两道你喜欢吃的菜?”陆昭昭却无视问题和他擦身而过,三两步走到女孩身边坐下,盯着她不说话。这目光森寒得让现场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偶有想解释的人起身,结果开口还没说两个字就被陆昭昭一计眼神瞪回去。刀子似的。连沈恩慈看了都有点害怕。女孩像受惊的兔子,无措向季容礼寻求帮助。可季容礼目光自始至终落在陆昭昭身上,不曾偏移。“姐姐,你可能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容礼哥哥的表妹,可能他之前没跟你提起过我。”见季容礼不会为她撑腰,她退而求其次,自作聪明为季容礼解释。陆昭昭仰头大笑:“老娘和他一起长大。”“这些年分开最长一次时间不超过两个月,有哪个妹妹是我不知道的?”每说完一句话,女孩的面色就惨淡一分。陆昭昭不再看她,自顾自喝完桌上剩下的小半瓶烧酒,嘲意开口:“妹妹,你找的这男人不行,你看我在场,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季容礼时甩了他两耳光。沈恩慈趁乱踹他几脚。季容礼默不作声忍受,随后拉住陆昭昭,低声开口:“今天的事我会给你解释。”“先送你回家。”“砰”一声,陆昭昭爆发从未有过的力气把他推翻在地:“滚!”羌城已是冬季,入夜极凉,从暖意盈盈的包厢出来后,寒意更是袭人,分外让人清醒。陆昭昭所有的力气好像都在刚才用完了,此时的她抱着餐厅门口的石狮子,面色耳根坨红,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送你回家吧。”沈恩慈嘴笨得很,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两句能安慰人的话。只能蹲在旁边陪她。“其实是很正常的事。”陆昭昭突然开口。“什么?”“我爸爸,季容礼的爸爸,还有很多叔叔,他们都是这样。”“还有我朋友们的丈夫。”“我早就知道的,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她抬头看月亮,今夜雾气朦胧,连月也被乌云遮挡,只露出一角。沈恩慈心里发酸,她知道答案。因为你爱他。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反而转移话题:“你的那么多好哥哥好弟弟呢?没一个钟意的吗?”明明只是打趣,可陆昭昭却分外认真回答:“可他们都不是季容礼。”沈恩慈知道她喝醉了。若是清醒的陆昭昭,可从不会承认自己多爱季容礼。好像主动承认爱人就件甘居下风的事。陆昭昭的骄傲和自尊心不允许。沈恩慈摸她的头:“乖乖,我送你回家。”“好。”陆昭昭把头埋进她胸里,蹭了蹭,语气很软:“我要坐敞篷。”……敞篷。这么冷的天。不能跟醉鬼讲道理,沈恩慈敷衍着在她身上找车钥匙:“等下我把车窗全部给你打开好不好啊。”“不好!”陆昭昭蹦出半米远,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坐敞篷车!”路上行人目光时不时朝他们看过来,好在夜色隐隐,灯光晦暗,沈恩慈带着口罩不至于被人认出来。她赶紧把陆昭昭拖到石狮子背后,好不容易找到钥匙了,问她车停在哪里,结果从始至终陆昭昭只说一句话:“我要坐敞篷车回去!”“敞篷有什么好啊?又冷又挤。”沈恩慈怕了她了,随便说两句话哄着她,随后拿手机打车。谁知这家饭店门口跟安装屏蔽器了一样,信号极差,半天加载不出打车界面,拖着陆昭昭走不远,又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门口。正准备继续问她车停在哪里时,正前方迎面而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他稳稳停在两人面前,沉声问:“需要帮忙吗?”这世道竟还有如此古道热心的人?沈恩慈警惕抬头看他,竟是张熟悉的脸。“是你啊。”见过好几次了,酒保、保安、后来又成为陆昭昭的私人助理。“怎么会这么……”巧字还没说出口,陆昭昭鲤鱼打挺起身,酒后音调毫不控制:“江知?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知用食指指节推了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回答:“兼职刚下班。”“兼职?!”陆昭昭声音再次高八度:“你到底打了多少份工?这么缺钱?怎么哪哪都能看见你?你还在上学吗?”“三份。”“缺钱。”“在上。”倒是有问必答。沈恩慈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对话,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也许能分走陆昭昭大半注意力,于是立马叫住他。“能帮我送昭昭回家吗?”她看向车后座。江知犹豫片刻点头。得到肯定答复后,沈恩慈赶紧把陆昭昭从地上拎起来,塞到自行车后座上:“敞篷,安排。”物理敞篷。陆昭昭竟然很欢快地晃腿雀跃:“敞篷!”很难不被可爱到,沈恩慈顿时有点不放心江知一个人送她回去,异想天开开口:“我能坐你前面的杆子和你们一起走吗?”……“可能坐不下。”江知用目光丈量后告诉她。脑子呆呆,应该也不会是坏人,沈恩慈讪讪笑道:“我开玩笑的哈哈。”说话的功夫,陆昭昭就趴在江知背上睡着了,江知年龄不大,身形清瘦,臂膀却是意外宽实可靠。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沈恩慈把自己家地址发过去,她猜测陆昭昭今晚也许不想回家。市中心的公寓,离这里不算太远,骑自行车大概半个小时。江知点头,脱下外套把陆昭昭环一圈,最后用两只袖子把她拴在自己腰上。贴心。沈恩慈对此十分满意:“我马上打出租车回来,如果你们到了我没回来,麻烦你照顾昭昭等我几分钟。”想着少年说缺钱,她从皮包拿出两千块钱现金:“今晚辛苦你了。”这是她的习惯,身上总要带些现金心里才算安稳。没想到江知没接,说了句我会照顾好昭昭就骑车走了。沈恩慈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昭昭?这两人起码相差十岁吧……周边竹林叶片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如鸟翅扇动,寒意倾覆,羌城没有秋天,盛夏过完气温就猛然下降,没有任何缓冲。沈恩慈冷得抖了下,打开手机边朝外面走边找信号。约摸走出几百米,信号格终于恢复,季容礼的信息现在才跳出来。他太熟悉陆昭昭的脾气,知道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她伤心生气,便自觉退避,拜托沈恩慈照看陆昭昭。“你带她回你家吧,我点了葡萄和酸奶。”“昭昭每次喝醉了都要吃葡萄。”字字真切,关怀备至。还有只有作为亲密之人才知道的小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