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落下,氤氲着烟雾,陈泊宁举起大衣将她裹进去,遮掩所有风雨。只要陈泊宁在身边,她就不会被沾到一点雨珠。沈恩慈蓦然开口,问:“你去过那么多次寺庙,有没有问过我两的姻缘签?”国内国外,那么多次跪地虔诚向神明祈求,无非求的是沈恩慈平安快乐。不敢问缘分,生怕看到任何不好的签文,从此心惊胆战,这是他唯一想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如实摇头。沈恩慈笑:“在香港的时候,我其实去过两次慈音寺。”“替我们问了一签,神明说,意中人,人中意,解结枝头学并栖。”“两小无猜,最是上上签。”陈泊宁眼中有雾散开。大衣下,肩膀碰着肩膀,爱人相视的眼睛似艳红桃李,眸光流转明亮。暖意涌上喉头,胸腔养的蝴蝶此刻就要扑腾飞出。沈恩慈笨拙地笑着,凑近他:“陈泊宁。”“我现在不讨厌下雨天了。”沈小荷说。雨滴穿过长风旷野,越过群山万壑,稳稳落地。一滴水砸在沈恩慈鼻尖,被陈泊宁轻柔拭去。从此有人托举,再也不怕下雨。第83章恩慈沈恩慈约了陈泊宁下班后去试礼服,她挑了好几件,觉得陈泊宁穿起来应该都很不错。陈泊宁很适合穿正装,禁欲清冷,如果再带上金丝眼镜,真的很有一种想扒光他的冲动。她今天拍杂志,收工早,到景元楼下才三点多,顺手买几颗水果泡芙上去,大家对沈恩慈去景元找陈泊宁已经见惯不怪,毕竟她之前也经常送文件过来。来的次数太多,员工们早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拍照要签名,而是像老朋友一样跟她打招呼。沈恩慈心情大好,让后勤组的工作人员下去买蛋糕奶茶,她请所有人吃下午茶。众人欢呼,有不关注娱乐圈的实习员工大喊谢谢老板娘,被老员工提醒,别乱说话。沈恩慈垂笑不语。她进总裁办公室不敲门,骄横恣意直接推门。谁知今日陈泊宁身边站了个陌生面孔,中长发,简约西服套装,直筒裤夏下黑色高跟细长干练。她五官姣好,浑身上下的配饰只有一根银色素链,气质十分知性高智。似乎刚汇报完工作。陈泊宁嗯了一声让她出去。女人路过沈恩慈身边时不动声色打量了沈恩慈一眼,极其微妙不易察觉。可沈恩慈就是生活在镜头下的,平时躲狗仔偷拍也攒下不少经验,即使弧度动作再小,她也能感觉到。陈泊宁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沈恩慈有点不高兴,她没迁怒别人,把气全撒在陈泊宁身上,啪一声把泡芙盒子甩到桌子上然后偏着头不理人。极短的一声轻笑,陈泊宁拉着她坐到腿上温声哄慰:“小荷公主,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沈恩慈还是不说话。刚才那女人留下的清茶冷香还未散去,衬得沈恩慈身上的木质玫瑰格外脂粉气。在她小时候的预设中,她长大后也是要成为那种职业女强人类型的。她和陈泊宁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就那么和谐。沈恩慈有点闷闷不乐。陈泊宁亲亲她嘴角,像哄孩子:“是不是钱不够用了?晚上回去手机给你自己转。”这么会说话,沈恩慈表情没绷住,终于笑出声。她哼了一声,语气娇矜:“那还差不多。”陈泊宁还要开个会,大概五点结束,沈恩慈去楼下员工内部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边喝边等陈泊宁下班。景元员工福利出了名的好,有一整层楼全是饮品休息区,咖啡奶茶统统走公司报销。休息区视野开阔,直面向阳,采光极好。只不过现在不是休息时间,来喝咖啡的员工稀稀疏疏,沈恩慈坐在角落随意翻看杂志,她上个月登了这本杂志的封面。何助很会拍马屁地买了几千本填满了整个景元大厦每一层楼的杂志架子,连陈泊宁办公室也没放过。沈恩慈翻到有自己的那页,她近来风头正盛,连给她拍照的摄影师都圈里数一数二的名人,这组以蝴蝶夫人为主题的照片让两人都再次出圈了一波。杂志首印十五万册,不到五分钟就卖完了。脆弱又绚烂的蝴蝶。确实好看,沈恩慈有点小自恋,手停在页角,正要往后翻。突然有道阴影落在她前面,蝴蝶被隐去一半。沈恩慈抬头,刚才在陈泊宁办公室里的女人站在面前,她手端一杯拿铁饶有兴趣问她:“沈小姐,可以和你一起坐吗?”四周全是空位还非要和她坐,沈恩慈半眯双眼,自动升起防御装置,淡淡看她:“不行。”拒绝得干脆利落。女人好像没预料到她会回绝,表情有一瞬错愕,但又很快舒展眉头,微笑看她:“好吧。”语气和善。察觉到女人并无恶意,沈恩慈漾开一抹笑,极其艳丽张扬:“开个玩笑啦,你坐。”咖啡杯盏先触及桌面,清脆咔哒声,女人的声音随后响起:“沈小姐您好,我叫苏禾,是荷爱海外区的负责人,上个月才回国。”好正经严肃。沈恩慈嗯嗯一声,把杂志推到苏禾面前:“这是我,旁边有我的介绍。”交换简历,并附赠写真数张。苏禾似笑非笑,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再次开口:“荷爱卫生巾是景元旗下唯一一个不为盈利为目的的品牌,前几年一直在亏本,每年股东大会都有股东提议关停这条产业线。可以说是有陈总亲自护航才留存到现在。”后来因为荷爱惠及广大女性,政府大力扶持。荷爱现在已经成为景元的标志性产业,虽然还是没有盈利,但景元借此影响力每年都能拿到不少政府的项目,其中利润不可估量。这些大家都知道。沈恩慈平静看向苏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陈总曾经是我的资助者,他把我从高中一路供到大学,后来我自己一路从研究生读到博士再到入职景元成为荷爱负责人。”这几话有点危险,有点像她看过的那些烂俗小说片段。“所以呢?”沈恩慈有点等不及。“我和陈总第一次见面是在西街贫民区,那个时候我走投无路,在商店偷拿了一包廉价卫生巾。结果被老板抓到,是陈总路过救了我,还给了我一千块钱。”剧情越来越对味了,这宿命感的相遇,命中注定的渊源和缘分。陈泊宁不会还给她整个白月光出来吧?如果是苏禾这样的高知女性,确实也很适合站在陈泊宁身边。沈恩慈忍不住坐直身子,眉头微微皱起。苏禾却很轻地笑了一笑,眉眼很温柔:“沈小姐,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包裹错送到我手上,意外看到你的照片。”“我记得那张照片背面写着小荷十八岁生日,当时你已经很出名了,所以我留意了一下。”“我查到当年那批被资助人里有一个人叫沈小荷。”后面的事很容易联想。沈小荷就是沈恩慈。沈恩慈静默几秒,问她:“陈泊宁救你是几年前?”刚刚苏禾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她以前住的小巷。“九年前。”沈恩慈微愣,按时间,那时陈泊宁早该在国外。原来他偷偷回来看过自己吗?她心中有沉积的浪涛翻涌,还未自我消化平复,苏禾就又开口:“我们住在同一个地方,我猜想你应该也常买廉价卫生巾。”“我不知道你和陈总有什么过往,但后来陈总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卫生巾工厂,改名荷爱。”“陈总力排众议坚持让利,最开始几年没人理解他。”“但是……”她顿了顿,“直到今天看见你,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荷。”苏禾莞尔,语气竟有几分释然。荷爱。她怎么一直没联想过自己。回忆如同猛烈的山谷风袭来,记忆被拉回十几年前。她初次来潮,和妈妈一起买街口小卖部五块钱一大袋的三无品牌卫生巾,简约的包装,就一张白色塑料纸,什么图案也没有。